雷洛合上了報告,雙手按住了桌面。這個房間裡,除了他的呼吸聲,再沒有任何動靜。
他看了一眼懸掛在牆上的倒計時顯示屏,上面冰冷的數字不斷減少:
【下次輪值解凍週期:6年4個月27天】
這個數字幾乎已經成為了藍星文明的象徵——80%的藍星居民都被封存在深冷休眠艙中,輪值解凍制度是整個星球運轉的基礎。
雷洛轉過身,透過觀察窗,看向遠處的冷凍儲存中心。
那座巨大的銀白色建築像一頭沉睡的野獸,佔據了視野的一大半,而內部躺著數十億被迫“沉睡”的人類。
他閉上了眼睛,回憶起幾百年前“冷凍休眠計劃”剛剛啟動時的混亂場景。
“冷凍休眠技術,能讓人類的生理需求降到最低,減少98%的能源和食物消耗。”
這是藍星理事會在宣佈這一計劃時給出的理由,也是當時無數專家支援這項技術的核心依據。
在能源與資源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這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我們只需要選擇少數精英和必要的勞動力活躍在每個十年,而剩下的人可以等待能源的進一步恢復。”
這是他們當時說的話,但真正執行起來卻沒有這麼簡單。
雷洛記得,那一年,藍星的主要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亂。幾乎所有的街道上都爆發了抗議和衝突,原因很簡單——沒有人願意被冷凍。
“為什麼是我們?憑什麼我們要睡,而你們這些政客和科學家可以留下?”
這樣的質問在整個藍星迴響。每個人都知道,冷凍意味著失去自由,意味著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理事會。
沒有人能保證他們能否被安全解凍,也沒有人能接受自己的生命被他人決定。
然而,抗爭的聲音很快被壓制了下去,因為人類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能源和糧食連10%的現有人口都無法支撐,如果不實施冷凍計劃,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藍星理事會發布的這份宣告徹底澆滅了最後的反抗。當糧食配給降到最低,幾乎所有家庭都意識到,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命令。
“那是一場冷酷到讓人發瘋的操作。”雷洛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當時的記錄畫面。
冷凍艙工廠晝夜不停地運轉,數以億計的人排著隊等待進入那些冰冷的金屬艙中。
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有的只是麻木與絕望。
年輕的母親抱著嗷嗷待哺的嬰兒,向技術員哀求:“求求你們,不要讓我冷凍我的孩子。”
然而,那些技術員也早已失去了情感,只是機械地將人帶上冷凍臺,啟動裝置。
整個冷凍中心都回蕩著嬰兒的哭聲,雷洛的指尖輕輕顫抖,他無法忘記那些畫面。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唯一的活路,但這種活著的代價,是徹底喪失了人性。”
冷凍技術雖然理論成熟,但在實際運用時卻暴露了無數問題。
特別是第一次解凍時,數以萬計的冷凍艙出現了裝置故障,解凍的過程中直接導致了大腦損傷。
那些倖存下來的人,有些成為了植物人,有些喪失了語言能力,有些甚至變成了瘋狂的怪物。
“那場危機讓我們意識到,冷凍並不是安全的選擇,但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
藍星理事會迅速下令升級冷凍技術,同時釋出公告,將所有出現問題的人員標記為“不可逆失能體”,並永久冷凍。
“我們選擇了犧牲一部分人,來維持絕大多數人的生存。”這是理事會當時的決定,但這種冷酷的決策,讓藍星內部的分裂開始顯現。
冷凍計劃徹底改變了藍星的人口結構,將人類分成了三類人:
第一種活躍者,即每個十年被解凍的一批人,包括科學家、技術員和部分勞動力,佔總人口的2.3億。第二種則是沉睡者,被永久冷凍的人口,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權利,只能等待解凍的那一天。
第三種就是不可逆失能體,他們是冷凍失敗的犧牲者,被理事會標記為“不再具有勞動或生活能力”。
“這種劃分讓人類社會變得更加冷漠。”雷洛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即使到了今天,冷凍休眠仍是藍星內部最具爭議的問題。
活躍者是藍星的掌控者,他們的決策主導了所有沉睡者的未來,而沉睡者只能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換來一次短暫的醒來。
“他們醒來後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