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九二七年的深秋,從南到北的火車轟然駛過小鎮時,阿秀正立在站臺上,目送著那頎長的身影漸行漸遠。秋風吹起她的長髮,紛飛如蝶。她的眼裡有淚光,卻固執地不肯落下。
阿秀原名並不叫阿秀,而是有個極雅緻的名字,叫蘊秀。只是鎮上的人叫得順口了,便都喚她阿秀。阿秀自幼喪母,由父親一手帶大。她的父親在鎮上的學堂教書,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寫得一手好字,也作得一手好文章。閒暇時,便教阿秀習字作詩。阿秀也聰慧,很多東西一學即會,更難得的是,她性格溫婉,從不與人爭搶,因此很得鎮上人的喜歡。
來鎮上教書前,父親已在江南的水鄉小鎮和母親過了幾年的平靜生活。只是後來母親染病去世,父親才帶著阿秀來到這裡,希望換個環境,能開始新的生活。那時的阿秀還年幼,並不懂得失去母親的悲痛,只是看到父親日漸消沉的樣子,心裡隱隱地疼痛。
阿秀永遠記得那個初春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照進小屋時,父親推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那個少年。少年的衣衫有些破舊,卻洗得乾淨,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書卷氣,和父親很是相像。父親把少年讓進屋,詢問後才得知,少年是鄰村的,叫澤涵,父母也都去世了,只得靠他一人來維持生計。平日裡除了幫人家乾點零活,就是四處借書來讀,聽說這裡的先生學問好,便慕名而來,希望能得到指點。
父親聽了澤涵的遭遇,很是同情,便留下他,讓他在空閒時來家裡讀書。澤涵也懂得感恩,時常幫阿秀家裡做些體力活。阿秀便是在那時和澤涵熟識起來的。
二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阿秀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澤涵也長成了俊朗的青年。兩人青梅竹馬,感情篤深,雙方都已預設了這段情緣,只是沒有挑明而已。
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也許阿秀和澤涵就會像鎮上的許多夫妻一樣,過著平淡卻溫馨的生活。然而,命運卻偏偏喜歡捉弄人。
那年冬天,阿秀的父親因一場意外去世,留下阿秀孤零零一個人。阿秀強忍著悲痛,料理完父親的後事,卻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生活。父親在世時,一切都有他打理,阿秀從不為生計發愁,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那些日子,澤涵一直陪在阿秀身邊,幫她打理各種瑣事,安慰她,開導她,讓她重新振作起來。在澤涵的幫助下,阿秀漸漸從失去父親的陰影中走出來,開始思考以後的生活。
澤涵對阿秀說:“秀,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去城裡吧,那裡有更多的機會,我們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阿秀看著澤涵,眼裡滿是感動。她知道,澤涵是為了她才決定去城裡的,他本可以留在鎮上,過著安穩的日子。可是,為了她,他願意放棄這一切。
就這樣,阿秀和澤涵來到了城裡。他們租了一間簡陋的房子,開始了新的生活。澤涵在一家報社找到了工作,雖然薪水不多,但足以維持他們的生活。阿秀則在家裡操持家務,空閒時就幫人家做些針線活,補貼家用。
日子雖然清苦,但阿秀卻覺得很幸福。她和澤涵相依為命,共同面對生活的風雨。每當夜深人靜時,阿秀都會依偎在澤涵的懷裡,聽他講述那些關於未來的美好憧憬。她相信,只要他們攜手努力,就一定能夠創造出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
然而,現實總是那麼殘酷。就在阿秀和澤涵的生活剛剛穩定下來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打破了他們的平靜。
三
那是一九二七年的夏天,城裡突然流傳起一場瘟疫。許多人在這場瘟疫中失去了生命,阿秀和澤涵也未能倖免。澤涵病倒後,阿秀一直守在他身邊,照顧他,安慰他。她相信,只要她不離不棄,澤涵就一定能夠戰勝病魔。
然而,命運卻並沒有眷顧他們。澤涵的病情越來越重,最終離開了人世。阿秀抱著澤涵冰冷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她無法相信,那個曾經承諾要陪她一生一世的人,就這樣離她而去。
那段日子,阿秀彷彿失去了靈魂。她整天待在家裡,不吃不喝,只是默默地流淚。她想起和澤涵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歡笑、那些誓言、那些未完成的夢想……如今都已成了遙不可及的回憶。
直到有一天,阿秀在整理澤涵的遺物時,發現了他寫給她的一封信。信上寫著:“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放棄希望。因為,你永遠都不會孤單,我會在另一個世界默默守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