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派實在不雅,不遠處站立的青年微含笑意地看著,他面容清秀,身材中等,身量略顯單薄,渾身上下唯一特別的,大概是那雙眸色中流光溢彩的鳳眼,像是微光星點墜落在沉靜的湖水,清風拂過盪出了炫色。他上前兩步,指節分明的白淨手指,伸出兩個,指尖把男子的白綢內襯撩攏,不鹹不淡地說,“梓政殿只當你和老十沆瀣一氣,逼得她和她乖兒子漸無退路,倒也不知,你哪裡曉得那潑猴的音信。”
坐著的男子嘖了一聲,苦惱道,“當今未免過於老辣,連親兒子也把玩在手心,騙得那傻楞亦步亦趨。”
“但如今,山戎蠻族確有動作,我知父皇打算,但應不至於與我們這位帝后這般撕破臉去。”他看一眼青年,單薄的打扮,皺眉叮囑,“雖是初春,寒露深重,你也稍微愛惜下自己,別讓我總被拎著耳朵嘮叨。”
青年笑得無辜,好脾氣道,“且安心吧,你如今精力莫在這些細枝末節上。”
男子哼哼笑了,雖然語氣苦惱,眼神確也不以為意,心中明鏡一般,他家上面那位慣來自詡雄才大略,兒女情長於他自是“萬般寵妃過,一分情意足”,繼後之於赫連伏吟而言,不過是梓政殿裡借住的“主人”,且不是他與那素未謀面的母親有多深厚的母子之情才瞧不上父親後續的老婆,實在是志不在朝堂,做不來生硬姿態,而當下情陷其中,這般想著,眼神輕飄飄轉去青年身上。
“冰極此去已有數日,還未傳回音信?”
說起這個同一個孃胎掙扎出來的木頭弟弟,赫連伏吟把一口氣足足嘆夠,做出一個熟悉的苦相“那木頭的行蹤,我已習慣靠猜的,至於是不是個準信,還得看我當時靈感是否準確。”
待往下說,門外進來一位面容清秀的戎裝青年,墨青的鎧甲隨著行步發出有節律的輕響,竟有一頭奇異的紫發。正在說話的二人聽到聲音朝他望去,他單手一揖,向赫連伏吟和站立的青年道,“殿下、主人,繡衣營有奏報。”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臉上不同程度生出些意外神色。
在普通百姓眼裡,這個十分神秘,遍佈晉朝三藩十七州的繡衣營著實是個令人心生恐怖的存在,作為一個輔政機構,且是皇帝的千里眼、順風耳,這名字卻略顯秀氣,乍一看,彷彿與那些“春滿樓”、“情暖閣”散發的香豔意味一樣,只末尾吊著一個“營”字,才挽回點點威武霸氣,薛微能讓人延想到可能是皇帝的某支布軍罷了。是以,當十皇子赫連冰極接住他家皇帝老子丟來的信物和掌管繡衣殿的差事時,心裡是萬般不情願的,可憐他素來嘴拙,若是當場爭辯,倒是中了那為老不尊,一味尋他逗趣的父親大人下懷,只得忍住不言,勉強將手中的玉眢戴在指上。
“見此物如見朕,此番,繡衣殿下三藩十七州二十繡衣營都交予你了,把朕這些眼睛和耳朵好好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