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目不斜視用著膳,彷彿二人火藥味十足的對峙與己無關。
待彩英優雅地擦好嘴角站起身,她又往不遠處瞥去極冷淡的一眼。
“時間差不多了,今日你可以走一趟。”彩英淡淡地道。
咀嚼的動作停頓一息,阿蠻聽罷,看向雲樂反而笑得意味深長。
稍後,夫妻二人按往日慣例不得不在牢門前分別,雲樂警戒周圍後急迫低語,“方才你的意思是不是主上今日會醒來?”
彩英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又道,“兩日後動手。”
雲樂愕然,不禁面露為難,“我此刻功力恐怕只有往日十分之三,你我二人如何得勢?”
彩英見狀,附手在他耳旁悄聲了片刻。
“真乃神機絕計。”雲樂聞言驚歎連連。
“拿百姓草菅人命,老夫人輸他一籌也算應當。”彩英平靜直言。
“你我平日見不得外人,如何得來的情報?”
彩英神秘一笑,從袖口捏出一小塊饅頭皮,皮上隱約現出了凸起的字樣。
“簡直是冒險!”雲樂立時瞭然。
“夫君,司徒揚歌也並非一門心思救你,你看出那些女人孩子身上的端倪了麼?”女人凝肅地輕嘆,“西京若來襄助,大軍突進只怕徒勞損傷,不得不說,化整為零才是最穩妥的策略。”
“他們真會捨棄這種城池,連全城百姓的死活也不顧?”
藏匿極為隱秘的密室裡,這樣關鍵的謀劃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室內陳設簡陋,密不透風又氣悶,薛紋凜勉強倚牆半坐,面容蒼白,氣色不佳。
那石板床堅硬冰涼,勉強睡了幾晚,硌得他腰背肩胛哪兒都在一絲絲泛疼,說氣色不佳是真,但若說心情不好,多少有在與自己置氣。
薛紋凜原以為,自己因舊疾復發時而身體荏弱,但畢竟常年行軍習武的歲月比忍耐病痛的時歲要多出許多,認真呵護後應不礙行事,可實際並非如此。
自藥谷谷主從旁精心調養以來,三春時節的氣候又給予天然助力,凜冬和舊疾附加在薛紋凜體內外的病痛的確大大消減,但這樣有體感的變化只是一部分表面現象。
更多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既經不得凝神思慮的消耗,也無法長時間在惡劣環境下保持正常人的精氣神和體力。
他並非時時因此感到挫敗,但逢關鍵時刻,他仍禁不住會心生焦躁。
薛紋凜伸手,雲淡風輕第無數次擋開迎送來的披風,對女人專注而堅持的關切應對自如。
他不答反問,“時間緊要,可安排妥當?”
盼妤蹙眉應對這樣每日重複上演的拒絕,看著薛紋凜漸起病容的臉不掩擔心。
她不敢不答,“一切就緒,今日司徒揚歌也會收悉行動資訊。”
薛紋凜頷首,這次淡淡回應,“彩英可是說,那些女人孩童鞋上汙泥泛黑腥臭,腳踝沾惹了四葉水草?”
“她是否還說,初到此地那日,這些女人孩童身上泥垢泛紅,有些腳背的面板已被腐蝕?”
盼妤拿出這幾日斷斷續續傳來的訊息,“不止這些,還有他們身上的硝石氣味。”
女人自行面色發白,擰眉低呼,“硝石,讓我只想到火藥。”
薛紋凜閉目養神,不鹹不淡地解惑,“你心中的猜測恐怕要應驗。泛黑腥臭還有四葉水草,是城西河道那片灘塗獨有。”
“而泛紅具腐蝕性的淤泥,有這些特徵的泥土味道極苦,應當在前次我們行船逃離的城牆附近。”
盼妤不由得揪緊手中沒送出去的披風,“這城池已然失控,能弄到火藥倒不是難事。若加此聯想,彩英的推測或也為真,谷中精英正在撤離,或者往關隘集結。”
薛紋凜薄唇翕動,卻不發聲只是緩緩掀抬眼簾,視線極不耐地掃視周圍,又懨懨閉眼。
她當然能一眼看出這人正哪裡難受,但當下自己又如何敢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無謂的擔憂徒給行動卸力,屆時薛紋凜非但不感動,反是適得其反。
盼妤只好儘量避開此類話題,看到也強行按捺心意。
這懸空密室開鑿年代已久,內裡空氣環境封閉悶熱,普通人呆個幾天也算勉強,偏偏薛紋凜心肺兩經上素有舊傷,這簡直是哪裡開洞氣就往哪裡漏。
前幾日之所以不顯形,那恐怕是薛紋凜神思精力全撲到如何安排行動謀略上,待一切就緒,心神驟然鬆弛,體內外各種不適應難免立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