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從婢女手裡拿過一件披風,輕柔蓋在薛紋庭身上,問話時簡直蜻蜓點水,彷彿對小兒子的控訴壓根沒當真。
薛紋凜溫和地看著母親,回答得滴水不漏,“中途的確有些事離開了,小庭當時在父皇近身,我想許是父皇覺得他憨態可愛,故意捉弄的。”
婦人啞然失笑,這怎麼可能?
漸漸的,她臉上隱去笑意,任憑薛紋凜的關切視線盡數在弟弟身上。
她餘光往居室內某處一瞥,斟酌著道,“兒子,今夜宴請意義非凡,所有妃嬪都不得參宴,母親的心始終懸著,一切,還順利嗎?”
薛紋凜拍著弟弟的背輕聲哄,沉吟少頃抬眸不解,“母親,您往昔從不問我這些。”
婦人被堵得略略哽噎,她嘆口氣。
“從前你們還小,陛下倒也不拘束由我親自呵護打算。如今你們年紀漸長,應越發能見識這深宮後庭前朝的利益糾葛和爾虞我詐,母親很擔心—”
話尤未盡,薛紋凜卻並不意外。
后妃不得干政是紅線明旨,父皇嚴令治下,誰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至少在明面上。
母親的母族是西京傳統大家,這一代的指望,自然落到他們兄弟身上。
他們一言一行的背後都簇擁著母族勢力,他們在皇帝面前的榮辱,自當與這母族齊頭並進、融為一體。
但薛紋凜偏不,他劍走偏鋒得在皇子裡頭暗地出名。
自然就只能暗地出名了。雖說后妃不幹政,可女子的深宮內,有時只需一個眼神一個臉色,就能將一件事貫徹意會到底。
薛紋凜和弟弟的確早已慢慢插手朝堂政務,只有輕鬆重要,或多或少的差別。
他也最清楚,這麼深諳自己性格的親孃,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設下的底線。
母族與皇子的命脈,必須同氣連枝,若連這個都做不到,怎能爭天下?
薛紋凜心想,這段話八成又是自家那眼高手低的舅舅用來給親妹妹洗腦來的。
就如同今夜,此時,此地,母親有此一問,絕非興起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