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加地轉,盼妤被一股怪力拖曳,整個五官霎時埋進柔順絲滑的袍衣裡。
吸第一口,藥香清幽濃郁。
吸第二口,女人近乎悄悄嘶了一聲,而後半張臉都被硌得疼。
男人胸膛太硬挺,透過單薄的衣料可以感觸到清瘦骨架上起伏頻率不很正常。
盼妤嚇得仰起臉,藉著昏暗燭光甫認真打量兩人的姿勢。
盼妤:“......”
根據觀察,情況可能有些不妙,這男人不生氣恐怕很難。
一面想,耳廓一面繼續傳來胸膛不正常的跳動,盼妤頓時臉色一白。
“凜哥,你先冷靜下來,慢慢吐納,你別動,我起身。”
薛紋凜一手扶著床腳,一手撐在地面將上半身特地往後隔開距離。
他一腿曲起膝蓋,一腿筆直自然斜立,淡薄的嘴唇緊抿,隱隱含了一絲痛楚。
盼妤說完話後分寸不動,薛紋凜沉默良久,凝著目光涼薄地靜看。
被他眼中的不悅刺得一怔,盼妤才想起自己方才說了什麼,又想起為何不動。
她是被半迫著摟入人懷裡,膝蓋還蹭跪在地上生疼,十指尚趴在人胸口。
根本不好掙脫這股巧力迫成的姿勢。
哎,動作稍許慢了些,卻也值得生這樣大的氣......
她只得勾起十指揪緊薛紋凜胸口的衣料,半借力半使勁,艱難地自行跪直。
鴉黑的睫羽閃了閃,絲毫不打算遮掩眸光裡的無辜,“我扶你?”
“你現在,立刻,馬上出去。”薛紋凜微喘著偏開頭,語氣輕弱而堅定。
盼妤:“......”
她也不敢再多說,趕緊縮手縮腳地灰溜溜退到門邊。
近身少了女人之後,薛紋凜明顯鬆口氣,歪斜著半身臉朝地面輕喘不已。
盼妤怯怯地露出半顆頭,默默盯了半晌,還是沒忍住。
“凜哥,我想陪著你,就在門外好不好?”
這恐怕是她能調動起來的最可憐最卑微的語氣了。
薛紋凜幽深的眸光倏忽轉暗,強自緊閉眼簾數秒復又睜開。
“早些休息,把門關好。”
女人明顯很失望,蹙緊眉頭猶不死心
“那我明日便起得非常早,絕不會讓你有機會獨自悄悄離開。”
薛紋凜:“......”他終於瞭解,被這拖油瓶黏上會沒個完了。
他早年對盼妤的性子也有所清楚,但大家彼此年少,彼時不算很較真。
他如今明白了,人家這才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門被小心翼翼地關好,薛紋凜靜待了數秒,終於不耐疼痛地哼出聲。
那女人撲過來時移動大膽步伐雜亂,完全不懼受傷或傷人。
他正是過於瞻前顧後,又礙於保持距離,倉皇躲避時不慎把腳給扭傷了。
這一跤摔得結實又無辜,令他完全沒脾氣。
薛紋凜凝望著不遠不近處從浴桶氤氳浮嫋的熱氣,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清。
屁股雖是越坐越涼,無奈腳踝處正鑽心似地疼。
薛紋凜淺蹙著眉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明日之行恐怕只得推遲,他實在狠不下心做決定。
他這麼執著堅持,倒並非為了前朝真有什麼寶藏可圖。
從始宗到先帝,再到自己,如今已鮮少有人知道前朝末帝可能留存寶藏於世。
若這筆財富果真存在,便意味著前朝真有復辟資本。
這麼大的隱患怎能留給後世?
自然要乘自己這條命還活著,幾盡利用到底。
薛紋凜自顧自給自己打打氣,心口又被無端刺激得一陣發慌。
他用力喘了喘,頭靠在床腳懨懨困頓。
不如就這樣將就一夜算了,原本沐浴也只是為了支開她。
薛紋凜低弱地嘆息,知道自己心底實則拿盼妤毫無辦法。
她在為過去幾盡彌補和贖罪,這麼明顯,薛紋凜怎會看不出來?
要說到底從何開始待他謹小慎微、若獲至寶,恐怕時日有些久遠了。
細細來看,至少要從曲智瑜家那個破密道開始了。
她想做什麼?脫離俗事自我放逐的兩年,才慢慢塑造了一個“林羽”。
全新看人姿態,全新悲憫天人,全新智慧自在,做這樣的人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