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紋凜微微瞠大鳳眸,無語地吐槽,“自然是你。”
顧梓恆脫去外間袍衣,露出繡有金琅衛獨特金絲紋路的玄色勁裝。
“啊?”我?怎麼會是我?我可什麼都沒幹。
小王爺滿臉無辜,看得薛紋凜越發有些脾氣,他不欲陪著再花拳繡腿,竟準備自己衝上去擒拿樓飛遠。
“噯噯噯——”顧梓恆立時被嚇得面如土色。
小王爺兀自站起身,用袍衣又兜了一圈暗器,正把樓飛遠氣得面目猙獰。
他看出來了,樓飛遠拳腳真是最最普通不過,一開始就知道無法近自己身。
也不知樓飛遠從哪裡得的這暗器,或許從哪裡聽得了什麼傳言,實在過於依賴這莫名其妙的兵器,卻在對峙中始終沒能發揮威力。
顧梓恆當然是打算耗光裡頭的暗器才算完。
畢竟對方是個寶貝人證,到底還有許多疑點要求證,顧梓恆既怕自己粗手弄死人家,又怕對方存死志會於身上藏什麼自防毒藥。
最好的辦法,不就是給點機會慢慢耗咯。
至於耗累耗瘋皆可,畢竟營帳內的事外間聽不著,沒他傳令無人敢入內。
除非,某些人在外頭等訊息,或許會來試探一二。
顧梓恆暗忖,若這麼想來,一味拖時間也是不行的。
他心底只起了一絲絲的猶豫,決計想不通為何薛紋凜這會起了脾性。
寬大的袍衣從高空飛落,包裹住樓飛遠倉皇躲避的半身。
青年嘴裡還在不停發出野獸遭困似的低吼。
顧梓恆額角微抽,心說誰會派這樣低劣身手的突襲者?
疑問只在他腦海停留了一瞬,小王爺馬上想起薛紋凜要親自動手這一茬。
“您這是要幹嘛!”顧梓恆不敢鬆手,鐵臂牢牢環住薛紋凜清瘦的肩膀。
薛紋凜比他僅只矮了半個頭,身形移動不開時,倉促偏首咳嗽了兩聲。
“快先制服他,你一味耗時間不行,必有人在悄悄等待窺測結果。”薛紋凜正不耐煩。
說罷,面巾隨著氣促的吐息輕震漂浮,看得顧梓恆直皺眉。
但畢竟父子倆都能想到的果然是同一個癥結。
人不能死,時間不能拖。
還有,顧梓恆將眉毛又皺緊了一些,他忽而發現有個最大且顯而易見的事實和疑點。
誰在栽贓陷害自己?為什麼樓飛遠說自己是始作俑者?
但首先,顧梓恆也深諳懂分寸這件事,通常薛紋凜動真格的,他是絕不會另起心意。
隨即,顧梓恆將薛紋凜往後推了兩步,自己一個飛身躍起近到樓飛遠身旁。
他口裡忽而挑釁, “你瞎發什麼狂?不想給你弟弟報仇了?本王瞧著他屍骨未寒,怎麼看怎麼可憐。”
那袍衣彷彿重具千金,只見衣服被不停地被戳出尖銳之物的形狀,一看便是樓飛遠隔著衣服還想反射暗器。
顧梓恆被這傻楞的行為氣笑得太陽穴直抽,話音剛落就聽到對方在衣服裡怨怒咆哮。
那聲音如空甕沉悶,“你這個殺人兇手!”
顧梓恆心中凜然, 又聽他控訴。
“為權勢,為諂媚皇帝,你才是真正的劊子手!”
“北瀾會永無寧日,會戰火不休,會毀在狗皇帝手裡,而你,你就是他手裡的刀!”
顧梓恆聽得目瞪口呆,身形竟然定在原地。
薛紋凜盡數聽罷,眸光裡的最後一絲耐心消失了。
一道冷芒飛掠,傳來兵器扎入衣料的滋啦聲。
緊接著,進入肉體沉悶的噗聲。
衣服裡終於安靜了。
顧梓恆怔怔看著衣服尚罩住半身的突襲者,沒有馬上上前去探勘情況。
薛紋凜扯去面巾,昳麗的面容如暖玉似霜雪,眼角微微上挑著一個弧度,陪著顧梓恆沉默。
“義父,他到底在說什麼?我頭一次覺得自己很陌生。”
薛紋凜並非完全沒興趣管樓飛遠的死活,而是發現當務之急是先順了顧梓恆的氣。
不光顧梓恆想不通,其實自己心裡也有疑雲。
他沒有下死手,樓飛遠頂多也就是昏厥,其實話可以慢慢問。
但薛紋凜鮮少見兒子這般將迷惘寫在臉上。
他想了想,尤其顧忌屏風後面還有人在,有些話卻不好說得直白。
“你若只管覺得坦蕩,不要管他為何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