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轉念聊著,“其實我旁觀著,先生倒不乏斷案之智,他腹中謀略深沉,我佩服得緊。”
林羽料不到聊案情會將話題扯到文周易身上,一時怔忪。
謀略深沉?將這個詞與文周易聯絡在一起著實奇異。
她腦海不禁浮現文周易慣常擺出的神態,面對求卦之人竭盡軟語諂媚,面對街坊鄰里溫文有禮,不是很信。
文周易身負讀書人矜持文秀,大概是生計所迫,賣弄嘴上功夫久了,頗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言談舉止也透著幾分滑頭。
不知如何這般收了人心,配得如此評語。
林羽雙手撣了撣身上的白衣,狀似無意地啐道,“一房租客罷了,平日我倒懶得理會,只是你得警惕人家裝著好好先生脾氣誆騙,免得被雲裡霧裡洗過腦後,巴巴施捨好心。”
這話不假,她素日不理會客棧具體營生,所謂這次特地對文周易上心,其原因著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阿甲重新提筆,往紙上重重勾了一畫才抬頭,顯得不甚在意,“兄弟幾個對讀書人心存珍惜看重罷了,你放手便是,我省得。。”
林羽挑眉頷首,施施然往盤梯上走。
“死人了死人了!”她行到半途,遽然聽到樓間的驚呼。
前方快速晃近一個身影,就見阿乙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下衝。
“閉上嘴,休要胡說!”
阿乙返身,衝發出驚叫的小廝喝止。他反應機敏,迎面撞見林羽便趕忙剎腳,連說帶比撿了點要緊細節趕緊稟告。
林羽聽著面容漸變,原因無他,被自己下黑手那人,突發急症昏迷。
“......”不知臉上該做什麼表情。
“趕緊去請大夫,莫耽誤工夫。大娘子,不如你先看看?”阿甲湊到她近旁,一頓上下指揮,卻也不放過她,因客棧皆知,林羽有些粗淺醫術。
“......”她難得失了清冷,滿臉莫名不自在,猶如被潮汐推走的水上浮萍,全然沒有機會拒絕,只得半推半就地跟上。
還沒靠近門口,濃烈清新的藥香已飄逸出來,恐怕積累了些時日。
她抬眼凝視,一眼就望見阿甲已站在床前,幾近團團轉得快跳腳。
清白色幔帳半邊遮落,還看不清那人情況。
“大娘子,文先生怕是不好!”阿甲倉促抬頭,見到救星已站在自己身旁,語氣略慌。林羽繃住臉,看不出緊張擔心還是旁的。
半晌,她憋出來一句,“這般樣子多久了?為何之前沒請大夫?”
阿甲搖著頭表示,文周易素見文弱,日常深居簡出,實在無法分辨何時才算異樣。
她走了兩步近到床畔,開始默默打量。
床上這人昏迷得深沉,秋褥半搭在胸口,整個半身像是自水中甫撈起,褻衣剛褪到一半,露出的冷白肌膚上密密麻麻浸著細汗。
林羽:“......”
未經同意扒人衣服,是她的人乾的。
那張臉頰潮紅的面容,即使昏沉也始終眉頭緊鎖,不知是源自太痛苦亦或被夢魘糾纏。
她實在對這人難留印象,甚至少有擦肩而過,只是雨夜那次看著寬袖飄飄,卻料不及身體竟羸弱清瘦至此。
她默默嘆聲,心底的某個角落探出一絲不忍。只是也未完全放鬆警惕,畢竟這人也是始作俑者。
她握著文周易骨瘦的手腕,指頭溫度與他肌膚的冰涼輕柔觸碰,林羽被冰得一怔,視線中的細削肌理上有青筋隱現。
再往上是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指甲蓋上泛著淺淡的紫色,病相明顯。
阿甲看她只顧沉思,心中不禁發急忍不住問,“先生不要緊吧?”
林羽默然,從昏沉之人緊皺眉峰的白淨五官,到線條優美的頸項,目光清澈地全然掃視。
她站起身叮囑,“應是不打緊。”
見阿甲微驚地張大嘴,她又補充,“他身上正發高熱,應是前幾日著了風寒,若身體原本就弱些,自然看著嚇人。”
阿甲原是鬆口氣,隨著一番話,這口氣又活生生吊了回去,他趕緊追問,“這般熱了幾個時辰,先生不會燒糊塗了吧?”
林羽輕嗤,暗罵一句蠢貨,認真斟酌了片刻,清冷啟口,“扶起來,匕首。”
“啊?”阿甲邊瞠目,邊乖乖遞上匕首。
他坐到文周易頭側,將失去知覺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推坐起,讓病人能靠在自己胸口。
恰時,林羽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