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很快取來火盆,放在書房外,喊了寧三同他一起將書卷搬了出來,丟到火盆中。
寧竹鳴斜倚在門闌,看著火焰在書卷上跳躍,囂張地啃噬那些一筆一畫細細撰寫的字句,逐漸化為灰燼。
他闔上眼,似乎能感受到那橫亙於心口經年不消的痴念也隨之燃燒殆盡,最終歸於貧瘠冷清,緩緩掀開眼皮,他略抬首目眺遠方,眼見餘暉將最後一縷光灑盡,暗夜已悄然降臨。
半個時辰後。
李德和寧三方燒完所有書卷,隨後撤下火盆。
萬物靜默,明月如鉤,仿若縞素般的光華傾瀉下來。
白芍手提燈籠走在前面,趙惜月提著裙襬緩步跟在後頭,主僕二人很快來到了桃林一處隱蔽處。
此處兩旁桃枝纏繞,桃花鋪滿地面,留出一條幽徑。
白芍將燈籠遞給趙惜月,趙惜月伸手接過,輕聲道:“按計劃行事。”
白芍聽罷抿了抿唇,頷首應了聲是,接著轉身隱沒在桃林中。
趙惜月找了一塊平整的石塊坐定,她雙目微闔,深吸一口,淡淡的桃花香洇入鼻中。
她不禁嫣然一笑,恍若聞見耳畔有人呢喃:“惜月,你笑起來宛如天上的那彎弦月,是我暗夜中的燭火。”
他溫情脈脈地對她說他的母親也曾如此對他笑,那是他荒寂時光裡永不褪色的明媚。
眼尾生出一片溼潤,趙惜月抬袖輕輕拂拭。
下一瞬。
忽覺後腰一沉,有雙手緊緊纏住她的腰間,脖頸處有溼膩傳來,接著便聽到一陣輕佻的聲音:
“惜月妹妹,你選的此處可讓哥哥好找,不過倒是挺適合幽會。”
趙惜月聞言愕然大驚,極力去掰開緊錮在腰間的雙手,奈何力量懸殊,她低聲怒道:
“世子,你快放開我。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你世子之位可就難保。”
寧子鳴眼神迷離,唇貼著她耳邊輕聲說道:
“祖母的話你也信?這國公府除了我還有誰能堪當世子之位,難不成是那寧竹鳴嗎?
“你也別裝什麼貞潔烈女,你既寫信約我來,如今卻玩這欲擒故縱的把戲,倒還不如我院中的那些丫鬟識趣。
“你若從了本世子,待本世子大婚後定會給你個姨娘的名分。”
聽他之言,趙惜月眸色驟變,恨意從腳底竄起,五官逐漸扭曲,“世子莫要隨意攀扯汙衊於我,我從未寫信給世子。”
她一邊說話一邊用力將頭往後撞去,寧子鳴的額頭本就有傷,猛烈撞擊下更是疼痛難耐,雙手不由鬆開。
趙惜月藉此掙脫後即刻起身,快速退後幾步,朝一旁大聲喊道:“白芍,白芍。”
白芍聽見聲音從暗處快步衝了出來,視線左右環顧,臉上滿是驚恐,怎麼會是世子?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寧子鳴抬手捂著額頭,下顎微揚,面龐上染著動情的緋色,體內似有一股熱氣上湧,呼吸中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他久經風月,很快明白過來,咬牙道:“趙惜月,你竟敢對本世子下藥?”
趙惜月低垂眼眸沉默不語,須臾,遲疑著轉視白芍,眼中有不忍但更多的是決絕。
白芍隨即明白過來,微張嘴愣在原地,姑娘這是要舍了她啊,她貝齒緊咬下唇,臉色慘淡,眸中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絕望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另一邊。
雲容醒來時發現天色已暗,匆忙跳出房間,在書房和雲中院各處溜達一圈均未見寧竹鳴,她心急如焚,暗自責怪自己,明知道今日趙惜月計劃要加害於他,她怎麼就能安然入睡呢?
唉,這犬身不爭氣啊!
那他會去哪裡呢?
雲容伏地回憶趙惜月今兒的一言一行,企圖從中理出頭緒,突然腦中閃過趙惜月說過的話‘晚風清幽,輝映桃林’,所以寧竹鳴極有可能去了桃林?
想到這,雲容飛快往雲中院大門竄去,如影子般地狂奔而出,跑向桃林。
門口的寧一和寧二四目相對,二臉懵圈。
寧二眉尖蹙起,探頭過來問道:“寧一,你剛才可有看到什麼?”
寧一想了想,抿唇道:“好像看到一團黃色的影子。”
默了默,寧一手撫額角,瞠目道:“是旺財。完了,我得去找它。公子特意交代要我照看好它,你說旺財它怎麼變得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言罷,他嘆息一聲,匆匆朝雲容的方向跑去。
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