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仔細觀察寧紫凡隱藏在襦裙下的腳,又與一旁的寧紫卿比對。
[奇怪,二姑娘的腳為什麼這麼大?]
大辰自仁帝登基以來,摒棄了前朝的一些女子陋習,比如纏足。
只是不少世家仍推崇以小腳為美,所以世家大族的姑娘和夫人,通常還保留著纏足的習慣。
雲容之前聽府內下人提起過,因劉姨娘生的是個姑娘,老夫人和國公爺也不甚在意,隨意取了個名字。
原夫人柳氏在世時,倒是挺想接過來教養。奈何她庶務繁忙又要照顧寧竹鳴,就允了劉姨娘親自照料。
柳氏過世後,許氏見劉姨娘母女二人行事低調,又百依百順,也就聽之任之,不曾過問寧紫凡的儀態和規矩。
只不過府中有女夫子過來授課時,會讓寧紫凡過來和寧紫卿一同學習。
可劉姨娘作為寧紫凡的親生母親,若是往後想替她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自然也會讓她像寧紫卿一樣適當裹腳而不是放任不管。
或者說劉姨娘思想開明?
雲容汪汪朝寧紫凡輕喚兩聲,爪子撓撓她的裙襬。
寧紫凡低頭看過來,嘴角銜笑,偷瞄了寧竹鳴一眼,見他面色無異,才雙手抱起雲容,捋了捋她的毛。
雲容藉機在她懷中撲稜打滾,又抬眸望向她的脖頸,端詳她的臉,心中暗下結論。
[呃,可能年齡還小,目前是沒胸沒喉結,雌雄難辨啊。]
[其實還有更快更準確的判定方法,只是不太合適,萬一不是我想的那樣呢。]
寧竹鳴微微瞠目,視線在寧紫卿和寧紫凡處流轉,驚訝發現就算同樣坐著,還是能明顯看出寧紫凡高出許多,再加上雲容所說,他腦中有一個模糊的念頭倏地閃過。
若是為真,倒是小瞧劉姨娘了。
另一邊,坐在上位的寧坤,順手開啟另一個畫匣,取出畫卷一看,不由讚道:
“紫卿的這幅水墨荷花圖,畫出了荷花卓越雅逸的風姿,題詩也甚是匹配,可見是下了苦功夫的,為父深感欣慰。”
寧紫卿聞言起身行禮道謝。
許氏展顏一笑,補充道:
“老爺,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乃花中君子,品性高潔。正如老爺您一樣,秉公執法,清廉自守,不然陛下也不會讓您主審貪墨一案。”
許氏的一席話說得寧坤心中極為熨帖,唇角上揚,看向許氏的眸中也多了一絲柔情。
許氏見狀面上如胭脂染過,赧然低嗔:“老爺,等下您瞧瞧子鳴臨摹的龍門帖,也好指點指點他。”
龍門帖是前朝張書聖遺留在世的孤品,是一篇行書長卷,被大辰書法愛好者譽為經典之作;不過孤品難求,如今京城書齋裡售賣的都是摹本。
寧坤尤愛行書,自然極渴望得到龍門帖真跡。
雲容從寧紫凡身上躥下,走到寧竹鳴身邊蹲坐,對寧坤很是鄙夷。
[從他不分青紅皂白隨意下令杖打清醒哥來看,就不是什麼花中君子,花中敗類還差不多。]
[要說花中君子麼?倒是清醒哥比較合適,沒被國公府這一灘爛泥汙染。]
寧竹鳴執起茶盞淺嘗一口,抿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柔光。
接著擱下茶盞,轉眸見寧子鳴從高個子小廝手中接過書卷走到寧坤面前,俯身道:“孩兒愚作,望父親賜教。”
寧坤笑著頷首接過,解下系書卷的八寶帶,隨後雙手緩緩展開。
砰!
寧坤遽然翻臉,瞬間將書卷揉成一團,猛地朝寧子鳴的臉上扔去,胸膛不斷起伏,怒目瞪他,呵斥道:
“畜生!這就是你日興夜寐臨摹的龍門帖麼?”
說完,猶不解氣,又隨手抓起桌上的茶盞朝他腦門丟去。
寧子鳴尚未從被書卷砸中反應過來,猝不及防地又被茶盞砸了個正著,額頭上被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混合著茶葉茶水糊了一臉。
他頭暈目眩地彎腰去撿地上的書卷,一不小心腳底不穩,膝蓋著地壓在了碎瓷片上,疼得嘶嘶直打哆嗦。
目光觸及書卷一角,寧子鳴臉驀地煞白,怎麼會這樣?
他轉頭怒視高個子小廝,見那廝此時也正臉白如蠟,顫抖地直搖頭。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只有坐在寧坤身旁的許氏和老夫人適才偶爾掃過那書卷,窺得一些,二人均滿臉通紅,老夫人嘴裡念念叨叨,內心直呼家門不幸。
許氏則默默垂下眼簾,不敢幫寧子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