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什麼?\"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像躲在鎧甲縫隙裡的那個少女。
我掀開茶几上的絨布,露出準備好的畫具:\"把您兒子畫的那幅'鎧甲媽媽'補完。\"
她握筆的手抖得厲害。黑色西裝漸漸長出向日葵紐扣,公文包變成彩虹氣球,高跟鞋化作芭蕾舞鞋。當畫到臉龐時,她突然扔下筆衝進洗手間。
我聽著壓抑的嗚咽與水流聲交織,想起羅傑斯的箴言:當防禦的堡壘崩塌時,請為眼淚準備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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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重生的鐘擺
最後一次諮詢安排在平安夜。李女士裹著酒紅色羊絨大衣進來,髮梢還沾著雪花。
\"我辭職了。\"她將燙金請柬推到我面前,\"新開的麵包坊,在教堂後巷。\"請柬上印著卡通西裝女郎揉麵團,裱花袋在她手中像支魔法棒。
窗外傳來唱詩班的《奇異恩典》。我們沉默著分享我烤的龍井茶餅乾,直到她突然笑出聲:\"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麼嗎?新總監今早哭著求我回去救場——他搞砸了五千萬的招標案。\"
我指指她大衣內搭的香芋紫針織衫:\"現在您穿得起任何顏色了。\"
暮色降臨時,我們並肩站在教堂廣場。穿繡花鞋的老婦正在教年輕人跳華爾茲,她渾濁的眼睛在彩燈下亮如星辰。李女士突然脫下高跟鞋,赤腳踩進積雪。
\"陳醫生,\"她的聲音混著雪花簌簌墜落,\"原來四十歲的女人,腳趾甲也可以塗成星空藍啊。\"
遠處鐘樓傳來渾厚的報時聲。雪地上兩行腳印一深一淺,向著麵包坊暖黃的燈火蜿蜒而去。在那裡,烤箱正發出新生的嗡鳴,像子宮孕育著柔軟的生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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