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勉勵了我幾句,回來的倒是有些遲了,出發吧。”
參與祭祀的王氏子弟在里門口集合,見人都到了,在王謙的招呼下諸王出了里門。
雲中王氏嫡出一直人丁不旺,王安父親更是隻有王安一個嫡子,所幸其他庶出支脈倒是在雲中郡開枝散葉了不少,其中最大的就是族父王謙這一支,嫡子加庶子攏共六人,眾人內裡穿著厚厚的曲裾深衣,外著儒服,腰間束帶,皆佩劍,足穿長靴,長靴內裡襯著厚厚的皮毛,清一色的儒家士子打扮。
王謙坐車,其餘子弟步行,作為城中的大姓,王氏出行自然惹得眾人紛紛側目,雲中郡文風不盛,能治經的卻是不多,王氏便是其中一家,王謙更是博通五經,最擅治《易》,辯經無有負績,在沙陵城郊外的大湖邊開有私學。
路旁的黔首大多神色恭敬,或多或少都受過王氏恩惠,不少青年都到過王氏私學中學習過五經,看見車隊過去,碰到相熟的,還會主動招呼做揖問好,上過私學的,更是拜倒在地,目送王氏車隊漸漸遠去。
離城十幾裡地便是王氏祖墳,大概半個多時辰就到了,地方不大,但提前有婢女過來收拾的極為乾淨整潔。
王謙遠遠的下車,帶著眾多子弟步行來到祠堂前,隨行而來的僑兒帶著婢女從車上搬出案几、供品,王安和幾位族兄弟接過,依照禮節,依次擺放好供品,取出祭文,作為家長,祭文自然是由王謙撰寫,洋洋灑灑幾百字寫的情感悲嗆,念及先人的篳路藍縷,族中眾多子弟不覺涕泗橫流。
王謙唸完後,眾人齊齊拜倒,王蒼也被放下,被拉著一起跪拜磕頭,看著莊嚴肅穆的眾人,空曠的四野,一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思緒湧上心間,只得在心中感慨:“大抵也是回不去了,這裡以後就是我未來的家啊。”
祭祀參與的人不多,上午還未過完便已經祭拜完畢,眾人紛紛起身回返。
回到西門裡,祭祀完後眾人未走,都留在王安家中,自東漢後,正旦多了一個辯經的習俗,雲中王氏族內長者僅剩王謙一人,餘者多是小輩,在經義方面沒有什麼建樹,由此辯經改為講經。上首,王謙安坐席上,一手執經,一手抱著稚兒,族中子弟有不惑處,都會耐心為其答疑解惑,王蒼被抱在懷裡,也不哭鬧,靜靜地不發一言,只是有些聽不大懂。
聽得聽著頭有些發暈,漢代八歲才上小學,一些古漢語的詞彙聽得不是太懂,只能靠猜,想了想,還是悄悄起身從席後小步小步地溜出堂內,王謙看到也不叫住,只是講經的聲音更大了些。
剛剛出門,就見到幾個大一點的族兄站在簷下隱晦的招呼自己,王蒼走到近前,準備看看幾個小傢伙想做什麼。族兄王賀在身後摸索了一陣子,不知從哪裡掏出了幾節竹子遞給自己,指了指院中的火盆,好一番手舞足蹈,王蒼才明白這是叫自己不要說話,以免被堂中大人發現後引來責罵。
堂屋內講經的王謙聽到院外“噼啪噼啪”的聲音也大概知道了幾個孫兒在做什麼,不禁搖頭失笑。
院內,幾個孺子還在圍著火盆瞎崩,王蒼在一旁先是覺得有點新穎,看久了又頗感無趣,還不如前世的煙花爆竹好看,燒竹子還容易炸到手,崩到身上還怪疼,幾個族兄加起來說不定還沒自己前世年紀大,隨即起身拍拍身上的襖子小步小步的走到前院。
剛到前院院中,就看見僑兒指揮著一眾婢女徒附們或是燒柴打水;或是把平時不捨得吃的公雞吊死後用熱水燙毛;還有幾個年長些的婢女蹲在院內的暗溝邊上清理著釜甑和餐具。
高丙也帶了幾個力大些的徒附,幾人圍著一頭被開膛破肚的年豬身上不斷比劃著,商量割哪幾塊好肉用來祭祖,哪些用來作為今夜宴席的肉食,而那些差點的部位就是眾人今年為數不多能嚐到的葷腥。
一時間,院中人聲嘈雜,僑兒的催促聲、婢女們的歡笑聲、高丙幾人對肉食的感慨聲糅雜在一起,斷斷續續的傳入王蒼耳中,一種家的感覺逐漸湧上了心頭,此刻,年味正濃。
院門處,趙伯指揮著劉二和白季在門上懸掛桃符,桃符即是由桃木製成的木板,左右各一片,左邊上書:神荼,右邊上書:鬱壘。這兩位在神話中都是上古大神,唐代以前的門神都是這兩位,唐代之後才陸續換成另外兩位。
王蒼呆呆地抬頭看著,這不就是以前學的詩裡的內容嗎:“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爆竹應該是剛剛玩的那個竹節,還挺有趣的。屠蘇酒好像是唐代才出現的吧?桃符還是後世那個“桃符”,只是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