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正旦日(1 / 3)

小說:漢吏 作者:三國小吏

漢延熹八年(公元165年),正旦日*。

天還未亮,四歲*的王蒼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被一雙帶著厚重老繭的纖手一陣揉捏,不時聽到大婢僑兒嘴裡發出一陣‘嘿嘿’的笑聲。

僑兒是南匈奴人和漢人所生下的混血,既兼顧了漢人的柔美,又糅雜了匈奴人的身量,僑兒善馬,騎在馬上頗有點颯爽的味道。

雲中城外五十來裡就是南匈奴人的草場,自前呼韓邪單于把單于庭從雲中郡內遷至西河郡美稷縣後,南匈奴分為八部,呼衍骨都侯這一部就留在了雲中,承擔起為漢朝戍衛邊疆的任務,後因亂,單于庭又在30年前遷至離石,但其餘幾部眾還留在各郡。

而家中重要的一項經濟來源就是替祁縣宗家在呼衍骨都侯的聚落裡採買馬匹,一匹上好的健馬在邊地不過五六千錢,但會以兩三萬錢的價格送往內地宗家,因王安感念王允幫忙納妻的恩德,價格開得不算太高,所得利潤並不多,而內地宗家再販往至洛陽、中原等內地郡國獲利,一匹健馬甚至能賣到十萬、二十萬錢不止。

胡市角落裡一處矮帳前,十來歲的僑兒蓬頭垢面,衣不蔽體,裸露在外的面板上遍佈鞭痕,赤腳跪在汙穢骯髒的泥地上,神色萎靡,頭上插著一根茅草,上書:作價一金*。卻是被自家阿翁當成奴隸在販賣。

這百年來整個東漢到周邊的氣候經常性的變換無常,有時四月仍有霜凍冰雹,八月的中原甚至能凍死人,連年的大水過後又是大旱,大旱過後又起蝗災,訾算、口賦、田稅卻不減免,甚者一年多徵至二三十次,民間更是有詩曰:狗吠何喧喧,有吏來在門。家貧無食者只能紛紛自賣為奴。

而那些不願意賣身為奴的,在宗族也無法接濟的情況下,只能去找子錢家借貸,又有胥吏的橫徵暴斂和經年累月的高額利息,最後往往是被逼的家破人亡,拋下世代耕種的幾畝田地和幾間破爛的屋舍,踏上了流亡的道路成為流民,大多在朝不保夕、飢寒交迫的窘境下,不斷地走著,直到走不動了,就倒在路邊成為一具枯骨,或是成為其他流民盤中美美的一頓肉食。

兩漢奴隸裡成年男性和美婢大概能賣到三四萬錢,老者相對便宜些,幾千錢即可,但多半無人問津。幼者需要贍養,差不多也要八九千錢,普通的婢女姿色不是特別出眾的,基本上也可賣得那麼一兩萬錢,就看有沒有看對眼的。

不過如這般售價,在邊郡的確是有些貴了。

柳氏站在矮帳面前望了許久,終究是見之不忍,就掏出錢把眼前奴隸買了下來,馬匹採買完後,親手拉起僑兒那滿是皴裂、凍瘡的雙手,不顧後者眼神中的驚恐,徑直登上了緇車。直接帶到家中,一番梳洗打扮過後,發現竟頗有一番姿色,於是給其起名為僑兒,做為柳氏的貼身婢女來使喚,僑者,客居也。因為年紀相仿,在閨中也如同姐妹一般,吃穿用度時時賞賜,僑兒感念恩德,日常紡織牧馬也愈發賣力,王安也頗為喜愛僑兒的帶點野性的嬌俏性子。

而在睡夢之中的王蒼就只感覺到自己剛稱霸了三國,在一眾臣子敬畏的眼神中,慢慢登上了祭天的高臺,即將踐祚的時候,突然間地動山搖了起來,高臺、火堆、臣子們都霎那間變得破碎不堪,整個腦袋有些天旋地轉。又感覺半夢半醒之際好像有人在給自己穿上一層又一層的厚實衣物,渾身裹得似粽子一般,卻是被勒醒了。緊緊繃繃的感覺讓後世習慣冬天一件羽絨服加保暖內衣的自己大呼難受,來了三年還是有點沒有習慣這種生活。

自有婢女從屋外端來熱水,僑兒打溼毛巾給王蒼仔細的擦了把臉,再簡單潤了潤手後,拿細麻布仔細的擦淨,捧到手心哈了哈氣,探手揉亂王蒼有些凌亂的碎髮。半跪下來,掏出了一雙底子厚實帶絨毛的鹿皮小靴幫王蒼穿上,起身抱起王蒼就快步走出房門。

坑坑窪窪的圓月還高掛在天空上,遠方的天際剛剛露出一抹白,刺骨的寒風把王蒼最後一絲睡意帶走。

堂屋中火盆燒的正旺,一進門暖烘烘的,柳氏衣容肅穆,上下打理的一絲不苟,需要祭祀的祭品在提前三天就交給僑兒帶著婢女準備妥帖了,但柳氏還是仔細的再核對了一遍,確認無誤後終於放下心來,國家大事,在祀與戎,家中大事亦如此。

天至大亮,王安也帶著趙伯從外面回來,柳氏迎上前去,跪在王安身前給他整理衣袍。

“府君、縣君拜謁完了嗎,馬上就要到祭祀的時間了。”

王安接過僑兒手中的稚兒,轉頭看了眼柳氏笑道:“拜謁完了,府君前些日子到郡中上任,徵辟我為郡中戶曹掾,主管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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