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停停走走,九日之後,一行人終到達了喬國京都。
這座舉世繁華的皇城,承載了李雲昭所有的一切。她的權勢,野心,和所有的不甘,都留在了這座城。她的軀體已死,靈魂卻回來了。
京都的殿閣高樓依舊金碧輝煌,玄迎大道寬闊平坦,無數車馬與人們來來往往。聽著馬車外的熱鬧喧囂,李雲昭拉開車簾,仔細的,貪婪的望著周圍的景象。
似乎什麼都沒有變。
只有她再也回不去了。
冠武侯府落於北內城,恢宏氣派,是京都排名前十的好宅院,甚至不亞於親王府的規格。
馬車在冠武侯府正門悠悠停下,湯予荷還沒下馬車,已經有門房眼尖,飛也似地跑去通稟全府上下。
李雲昭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轉頭看向一動不動的湯漾,挑眉道:“湯小姐怎麼不下車?”
湯漾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膽壯心雄,如今到了家,瞬間就蔫如小白菜。
李雲昭笑了笑,自己下了馬車,規規矩矩地跟在一眾侍從的身後。
站在最前方的湯予荷忽然回頭,隔著重重人影看向她,李雲昭驟然與他遙遙對視,心中一緊,忽然愣住了。
他眉頭微蹙,好像在確認什麼,回望什麼。
曾經,也是這樣的情景,不過是她站在高處,而湯予荷站在低處。
他們的視線相交短短一瞬,湯予荷回過頭,對旁邊的侍女吩咐了一句,隨後侍女走到李雲昭面前,行了個禮,柔聲道:“賈姑娘,請隨我來。”
李雲昭跟上侍女的腳步,看著面前不算太陌生的景園,出聲道:“這位姐姐,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侍女回道:“奴婢知春,侯爺說,請賈姑娘先去松風閣暫住幾日。這幾日便由奴婢伺候,賈姑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奴婢。”
松風閣……松風閣!
見了鬼了,那不是湯予荷的住處嗎?
湯大公子那鬼見愁的黑心肝小人,有這麼平易近人嗎!隨隨便便帶個來路不明的人回家,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李雲昭心中大驚,看了四下無人,低聲道:“知春姐姐,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呀?”
知春道:“賈姑娘但問無妨。”
“湯大人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李雲昭指著自己,“該不是我這樣的吧?”
知春詫異地看了看她,目光在她瘦瘦尖尖的臉和乾癟如豆芽菜的身上打量一番,似被哽住了,“這個……”
“賈姑娘說笑了,奴婢不敢猜測侯爺喜好。”
李雲昭想了想,又問:“他可有娶妻,納妾,或紅顏知己?”
知春回道:“侯爺親事未定,其餘的,奴婢一概不知。”
保不齊湯予荷還真的癖好特殊,偏愛骷髏乞丐,而不愛粉紅美人。可世間千金小姐哪有如此容貌的,如此娶不上媳婦,也說得過去。
李雲昭滿腦子思緒萬千,漫天亂飛。
穿過曲折的迴廊,又見水榭倒影,碧波盪漾,池邊的叢叢水仙花豔麗極色。水上橋廊寬闊,獨徑通向前方重樓,兩側青黛色的紗簾待風吹起,入眼無處不是好風光。
如此不俗的仙境,卻住著一個惡人。
知春帶著李雲昭上了閣樓,推開了其中一間坐向朝東的房門 。
窗前而立,目下可見蜿蜒九曲的迴廊與迎著藍天白雲的池面,青翠假山,猶見松林。
有三五亭亭玉立的侍女出入,低聲細語地交談,優雅輕柔,又似在忌諱什麼。
知春輕聲道:“賈姑娘請隨意,松風閣內儘可活動,只是若要離開松風閣,請務必告知奴婢。”
李雲昭點點頭,看向知春,摸了摸有些空虛的肚子,“知春姐姐,我餓了。”
知春微微一笑,瞭然於胸,“姑娘可有忌口?”
“除了栗子榛子一類乾果,其他皆可。”李雲昭才說完,看著知春走出房門,才緩慢地意識到自己現在大概已經對這些不過敏了。
侯府二房的老爺湯合與其大夫人梁氏,聽聞湯予荷歸來,便帶眾人出來相迎。
梁氏笑意盈盈地問他:“予荷,聽說你帶回來了一個女子,怎麼不出來與叔叔嬸嬸相見?”
湯予荷坐在太師椅上,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語氣淡淡,“不錯,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為人十分愚笨,行事不成體統,還望叔叔嬸嬸見了,切莫動怒傷身。”
隨後,他們失蹤多日的女兒臊眉耷眼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