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頌雖然打了一場大勝仗,被皇帝賜封渡北大將軍,或許因為他太年輕,或許因為他並非湯大帥的親兒子,一直以來,軍中的幾個老肱骨對他都不太服氣。
不知為何,經過這幾日,湯頌再去軍營,發現自己在軍中的威信越發穩定,湯大帥留下的幾個老將軍,莫名其妙地聽話得不得了,他說一,他們絕不會再提二。
還有兩個一直在惋嘆湯予荷沒有子承父業的老頑固,都閉口不提了。
而湯予荷藉著清除掉常隴一事,一石好幾鳥之後,成功地惹怒了李雲昭。
她在明面上對他沒什麼好臉色,私底下更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他趕到別的廂房住,連同床異被也不能擁有了。
湯予荷抓心撓肝,好不苦惱。
連日的雨水過後,天色終於晴朗。在陵州耽擱了半旬,終要啟程返回京都。
為了確保程瑜星能夠平平安安地抵達京都,隊伍中帶上了一直給她看診的戚大夫,如果途中程瑜星身體有不適或者突發什麼狀況,也能及時得到治療和照顧。
湯頌加派了十二個士兵護送,還將身邊最得力的兩個親衛派給了程瑜星。
將軍府一行人加上湯予荷帶來的護衛,隊伍足有五十餘人。
隊伍浩浩蕩蕩地從城門出來,湯頌騎馬跟著送了三十里路,戀戀不捨地追著程瑜星,恨不能跟她回了京都。
直到程瑜星無奈地從方窗探出頭,朝他擺擺手,大喊道:“回去吧!要照顧好自己,想我就給我寫信——”
湯頌勒住韁繩,看著隊伍漸行漸遠的影子,眼眶微紅,一個九尺大漢,脆弱得好像幾乎要哭出來。
隨著所有珍重的話都說出口了,心中也變得空蕩蕩的,好像被挖去了一大塊。
今日一別,他們或許要等到孩子生出來之後,夫妻倆才能再相見了。
雖然萬分捨不得,但也是無奈之舉,湯頌年底軍務繁忙,無法兩面顧及,程瑜星的孕期月份越來越大,他一個人照顧不好她,只能忍痛將她送走。
程瑜星放下車簾坐回位置,眼睛瞬間就紅了,抿緊唇低頭,捏著手帕,默默擦了擦流下來的眼淚。
她抽了抽鼻子,朝李雲昭道:“讓嫂嫂見笑了。”
李雲昭感慨道:“苦了你們,總是聚少離多。”
程瑜星苦笑著搖了搖頭,眼中淚光晶瑩,“從嫁給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會這樣,我爹爹也是個將軍,從前我孃親帶著我,也是這樣過來的。”
“我們一年見不到爹爹幾次,孃親知道這樣的日子難熬,不願意我再嫁給武夫重蹈覆轍,但是......那又如何呢?誰讓我喜歡他。”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為一點小事,爭吵鬧彆扭,這會兒分開了,倒是難捨。”她說完自己,看向李雲昭,拐彎抹角地婉言勸道,“能在一起的日子,一定要珍惜啊。”
李雲昭笑了笑,沒聽進去。
生氣就是生氣。難道知道明天要死了,今天就開始等死,不吃飯不喝水了嗎?
況且湯予荷不是不知道她氣什麼,而是明知故犯。
夜裡搭了營帳,李雲昭才要睡下,門簾便被掀開,湯予荷端著一個銅盆進來,盆裡裝著燒熱的水。
他並未言語,只是走到矮榻邊,在交杌上坐下,用柔軟的巾帕沾水擰乾,然後默默遞到李雲昭面前。
看著散發熱氣的乾淨巾帕,李雲昭接過來,擦了擦有些冰涼的臉和手,還給他之後,便要躺下。
湯予荷出聲道:“洗腳。”
沒等李雲昭反應,他就自顧自地將她的腳從被子里拉出來,扯去淺白羅襪,手掌握著一雙白皙的腳沒入熱水之中。
驟然觸到有些燙的熱水,李雲昭掙了一下,從水中抬起腳,嗔怒道:“燙死我了!”
“你的腳總是這樣冷,泡一泡熱水才好入睡。”湯予荷捏著她的腳,哄小孩似的哄道,“沒那麼燙的,一會兒就習慣了。”
李雲昭哼了一聲,將腳重新浸入水中。湯予荷便握著她泛紅的腳底,輕輕揉捏起來。
李雲昭的腳底有些怕癢,忍不住蜷縮腳趾躲了躲,制止道,“不用捏!”
湯予荷只好收了手,往上摩挲清洗她的腳踝和小腿。她不動了,靜靜地等著他洗完,然後看著他將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拿了乾燥的帕子,認真地擦去流淌的水珠。
他不像是在擦她的腳,倒像是在擦淨一尊神像,長長的睫毛倒垂著,像一邊的蝴蝶翅膀,鼻樑高挺,淺色的薄唇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