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路上,李雲昭想了許多。
先帝遺體丟失是重案,也是天家大事,可要是傳揚出去,必然有失天家顏面。皇帝就算要查清此案,也不會大張旗鼓地放在明面上去辦。
林效藉著去騰凌城實行監管之職,在返回的路上,藉機帶走方魚年,以此就能斷定,他是在暗中調查皇陵之事。
相較於人多眼雜的大理寺監牢、刑部大牢,還有專門關押糾察重要朝堂命官的都察院監牢,六合司直接隸屬天子掌管,設有重重高牆圍困,十分嚴苛緊密,是最不會洩露秘密的地方。
所以李雲昭篤定,方魚年一定是被關押在六合司裡面。
六合司的地牢是什麼樣,李雲昭很清楚,昏暗陰冷,分不清晝夜。方魚年一個文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平時拿著劍在院子舞兩下,能砍掉一棵小樹苗,李雲昭就該鼓掌喝彩了。
七天過去了,他不受行刑也就罷了,要是受刑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六合司。
李雲昭當務之急,是要確認方魚年的情況。
她騎馬而行,黑色的袍子獵獵作響,夜風清冷,從她臉上刮過,似給她一個又一個巴掌。
人沒有影子,便是鬼,鬼要怎麼活在這個世界上?
望著面前肅穆的烏青大門,李雲昭馭停馬兒,翻下馬背,攏了攏黑袍,掩蓋了月白的衣裳。
她握緊手中的令牌,在門口六合司守衛的注視中,一步步走上前。
在崇山驛時,李雲昭曾見過林效手下那群人腰上所佩戴的令牌,依稀記得大致圖案輪廓,便仿製了一個。
天色昏暗,她刻畫的令牌就算有誤差,也不會看得太清楚。
門口守衛擋住了她,喝道:“何人入夜而來?”
李雲昭握緊令牌,朝前伸去,“奉林大人命令,前來提審犯人。”
她面色從容淡定,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緊緊盯著那兩個守衛。
她在賭,林效本來和六合司八竿子打不著,只是借用六合司的地牢關押犯人,所以六合司——不會太過警惕林效的人。
而林效將方魚年關押在六合司的隱秘度,也決定了她作為知情者的可信任度。
“進去吧。”
果然,兩個護衛並沒有過多幹涉,直接推開了大門。
李雲昭收起令牌,光明正大地走進六合司。
她對六合司地牢所在非常熟悉,輕車熟路地穿過外庭內院,走過重重高牆,故技重施,對地牢的看守人亮出令牌。
地牢裡是挖到了地底下所建立,為了防止犯人出逃,設有入口與出口。入口處有石門重閘,需要開啟機關方可通行,且只能從門外開啟。
而出口藏得十分隱蔽,分為三個,其中有兩條死路,一條活路。沒有走過的人,是找不到出口的。通至牢外的石階狹窄,僅限一人通行,且設有機關阻攔。
被關進六合司地牢的犯人,至今沒有一個能夠逃獄成功的。
李雲昭跟著獄守走進地牢,四周漆黑一片,手中提著燈盞照亮,才能看清面前的路。
這樣潮溼陰冷,暗無天日的環境,得有怎麼樣的鋼筋鐵骨,堅韌無比的意志才能堅持下來?
她的心不自覺地揪了起來。
“到了。”獄守帶她走到一個單獨的牢房,開啟門讓她下去。
每一個牢房,都是一個在更深的地下,需要往下走數十級臺階。
李雲昭提著燈盞,往前照了照,便看見一個十分潦草的背影,穿著一身白衣,坐在漆黑的角落裡,看起來像一抹孤魂。
她走進牢房內,清了清嗓子,沉聲喚道:“方魚年。”
那背影一動,快速轉身朝她看去。方魚年震驚地看著她,張了張嘴,餘光在看到牢房外的獄守後,又閉上了嘴,只是擰眉看著她。
李雲昭看著他除了臉色有些青白,面容憔悴,身上並沒有受刑的痕跡,緩緩鬆了一口氣。
她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方魚年,衝他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
方魚年瞪著她,無聲地用口型道:“你怎麼來了?”
李雲昭也無聲道:“救你。”
因為獄守在看著,所以李雲昭開口問道:“方魚年,宮室圖究竟在哪裡?”
方魚年敷衍道:“都說不見了!你們不是去找了嗎?”
李雲昭信口拈來,又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構造如何?”
方魚年換了個坐姿,唉聲嘆氣,“我只見過一次,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