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晚餐沒受一點影響,餐桌上,桑迪放下餐叉,擦乾淨嘴。
“我明天想出去一趟,我能向您請個假嗎?”
“當然,下午嗎?”
桑迪認真思考,下午時間多,不用著急忙慌地趕來趕去,隨後歡快點頭。
“好呀,既不影響上午的學習,也不影響我下午出門。”
“……”
忘記這回事了,桑迪默默咬牙,再給他一次開口的機會,這次一定好好把握。可惜男人沒給他這個機會,吃幹抹淨就瀟灑轉身,義無反顧回到了他的書房窩著。
時間一晃而過,第二天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桑迪神情恍惚,腳步輕飄飄的直往樓下倒,被看他熱鬧的男人一把扯住,被他譴責的銳利目光注視,自己選擇低頭屈服。在他灰溜溜再三保證自己會小心後,終於解脫般踏出了大門。
空氣中藏著冬特有的清冷調調,初感凜冽,琢磨一會兒又有點刺人的尖銳感。桑迪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縮回保暖大衣裡,前幾天剛找過伊奧,一時間好像沒了去處。心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不想悶在房子裡,也不想特地去找什麼人,他眉眼微垂,靴子尖尖一下一下踢著塊小石頭,漫無目的亂晃。
“這是怎麼回事!?”
這幾天就沒好好睡過覺的警長一早過來又是頭腦發昏,賈斯死了,這倒不重要,可是他給他留了個大麻煩。
他直愣愣地盯著地上模糊猙獰地血字,“懷特”,哈!他這是指認犯罪嗎?“懷錶”,哈哈!他們根本沒發現的證物嗎?
他眉頭間的紋路深得能夾死一隻綠頭蒼蠅,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壞訊息又傳過來了。
“長官,克拉克的人在門口等著我們的回覆!”
“叫什麼叫,沒看我正在想回復嗎!”
他頭疼地按著太陽穴,倒退幾步靠在牆壁上,這幾個家族間的亂子老是找他有什麼用,哪個都給他眼色看,他找誰麻煩去?若是光一具屍體,拋給克拉克有什麼不行的,胡亂扯個懷特心狠手辣把人打死的藉口也能糊弄過去,自己中立態度表示清楚,讓他們兩家扯好了。
現在賈斯搞這麼一出,擺明了告訴克拉克他來的時候是活著的,是他們這群不吃飯的蠢貨不認真查,巴結艾林伯格敷衍他們,問題是他也沒巴結上艾林伯格啊,到時候自己被克拉克記恨,不跟著遭了殃……
他心中暗罵,這傢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寫完血字死了。
一晚上過去,賈斯屍體僵得掰也掰不動,配上那副猙獰可怖的樣子,嚇得廳裡幾個膽小的看也不敢看。警長愁容滿面,暗自考慮要不然把這些血漬用水沖掉算了,他偷偷環顧房間,緩緩嘆氣,看見的人太多太雜了,要有什麼訊息傳到克拉克耳朵裡,那他就真沒得狡辯了。
剛剛傳訊息的人有些著急地朝他使眼色,事已至此,就賭一把吧……他理理衣冠,儘量挺直腰板,穩穩地朝門口走去……
桑迪繃著小臉,努力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髮,看著前面遲疑了片刻。
這是一條流經倫薩北部區的一條小河,得益於這邊的發展,這一塊被改成了草坪廣場。春夏季節各式的花開得眼花繚亂,雖然冬天的綠色不多,但看個小風景散散心還是不錯的。
那時伊奧、伊奧的丈夫和他經常來這裡暢想美好未來,後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整天忙著籌錢還債,就再也沒來過這裡了。
這個時間沒什麼人,桑迪身體前傾,踮起腳尖眯眼,只看見一個人停在河邊,誰這麼有情調大冬天來這裡釣魚?桑迪一看,感覺身形莫名有些熟悉,一晃神又覺得陌生,停頓了片刻少年還是朝那兒走去。
經理衣服皺皺巴巴,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短短几天他就瘦得讓人不敢認。他瘋瘋癲癲,自虐似的反覆回想那天晚上的大火。河面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他可以看見自己好像老了十幾歲的臉,又突然變成了那個冷笑的侄子,不,克拉克家主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你把事情搞砸了,現在正是關鍵時刻,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那人轉著棕綠色的眼珠,對他冷嘲熱諷,“哈,當初是你從鄉下屁顛顛跑過來,跟我打包票讓我放心的,現在你不表示些什麼?我話放在這兒,天下沒這麼好的事。”
經理哆嗦著嘴,狠狠閉上了眼睛,魔怔似的反反覆覆唸叨,“我得有點作用,我得發揮自己最後一點價值,為了家主之位,他會幫我安頓好後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半隻腳已經懸在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