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名府的議事堂中,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盧象升剛從軍營巡視歸來,滿臉疲憊與憂慮,他重重地坐下。
對著前來彙報事務的下屬們率先開口:“諸位,如今軍隊缺餉銀之事已火燒眉毛。士兵們的軍餉屢屢拖欠,這致使他們的生活陷入了絕境。”
一旁的參軍趙啟忙回應道:“大人,這餉銀短缺到底是何緣由?竟嚴重至此?”
盧象升嘆道:“如今這軍隊的狀況,實在是令人憂心啊。想當年太祖皇帝設立軍屯的制度,沿邊衛所是三分兵力守城,七分兵力屯
田,而在內地是二分的兵力用來守城,八分的兵力去屯田耕種。給每個士兵分配五十畝田,還有耕牛和農具。
收穫的糧食裡,十二石歸士兵自己吃,剩下的就作為本衛所軍官的俸祿糧食以及儲備。
在那個時候啊,政府只要監督屯田的情況就行,不用給士兵發軍餉。所以太祖皇帝才很得意地說:‘我養著百萬計程車兵,卻不用老百姓出一粒糧食。’
可嘆如今,時間久了,制度的弊端就出來了,一切都不一樣嘍。”
一旁的參軍趙啟連忙附和:“大人,確實是這樣。現在塞上百姓的田地少,軍隊的田地多,但是時間長了,管理鬆散,那些軍屯的土地全都被有錢有勢的人給霸佔了。
就拿咱們這一片來說,好多士兵本來應該有地種,有糧食收,結果都被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搶走了。”
盧象升無奈地搖搖頭:“這還只是一個方面。英宗皇帝之後,邊境的戰事越來越多,‘邊疆到處都很緊張’,軍隊訓練和防守的時間大大增加了,種地的事兒自然就被影響了。
還有不少屯地被那些跟咱們作對的少數民族給佔了,出現了‘田地在敵人那邊’的糟糕情況。這樣一來,軍屯制度就被破壞得有名無實了。”
趙啟接著說道:“大人,還有那商屯,本來也是補充軍餉的重要辦法,可自從開中鹽法被廢除後,商屯也被破壞得乾乾淨淨。朝廷沒辦法,只能從國家財政裡拿出錢來發軍餉。”
盧象升眉頭皺得更緊:“這就是禍根啊。萬曆皇帝之後,國家財政收入不夠支出,拖欠軍餉的情況越來越厲害。就說那臨鞏地區的軍餉,拖欠了五六年,數額達到二十多萬;
靖滷邊堡拖欠兩三年不等;固鎮從萬曆四十七年到天啟六年,總共拖欠了十五萬九千多兩銀子。這麼多拖欠的軍餉,士兵們可怎麼過日子啊?”
趙啟面露不忍:“大人,各個軍隊最開始還只是典當了衣服、賣掉弓箭,勉強維持,現在都到了賣兒賣老婆的悽慘境地。士兵們穿不暖,吃不飽,軍隊裡士氣低落,到處都是埋怨的聲音。”
盧象升站起身來,踱步窗前,望著遠方:“我們這些當官的,本來應該保護好地方,讓百姓安寧,為士兵們謀求福利。
可現在面對這軍餉短缺的困境,我卻沒辦法。朝廷拿不出錢,地方上又很難自己想辦法籌到錢,那些霸佔軍屯土地的有權有勢的人又很難對付,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軍隊這樣衰敗下去嗎?”
話音未落,就有衙役匆匆來報:“大人,大事不好!有兵士譁變了!
他們像是失去理智的困獸,先是聚眾衝擊了管理軍餉的官署,將負責軍餉事務的官員揪了出來,一頓拳打腳踢,那官員被打得遍體鱗傷,毫無招架之力。
打完官員後,他們又似洶湧的潮水般湧向了附近的街巷,見店鋪就進,見財物就搶。
米鋪裡的糧食被他們一搶而空,布莊中的布料也被他們肆意扯下裹挾而去,更有甚者,一些兵士衝進了民宅,搶奪百姓家中僅有的一點積蓄和值錢物件。
還有一部分士兵,他們對這混亂的局面感到絕望,既不想參與搶掠,又看不到未來的希望,於是集體潰散,逃離了軍營,如今不知去向。”
盧象升聽聞,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猛地一拍桌子:“這還了得!速速召集還能調動的人馬,隨我前去制止!”
趙啟趕忙勸阻:“大人,如今局勢不明,譁變士兵人數眾多,且他們已被飢餓與憤怒衝昏頭腦,此時前去,恐有危險啊。”
盧象升眼神堅定:“若任由他們如此胡為,大名府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我身為知府,怎能退縮?”
當盧象升帶著一隊人馬趕到譁變現場時,只見街道一片狼藉,百姓們哭聲喊聲交織在一起。
那些譁變計程車兵們紅著眼,大聲叫嚷著:“我們為朝廷賣命,卻連飯都吃不上,妻兒老小都快餓死了,今日便要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