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當時的人而言,選哪個繼承大統是要命的學問呀。”
對於賈璉的這句話,陸預不由得反問了一句,“太子為上皇所廢,這是昭告天下了的,如何能再立,這不是把詔書當兒戲嗎?
選今上不是理所應當嗎,何須猶豫?”
“上皇說過的話多了,你能句句當真嗎?發的詔書和說的話一樣,不過是一個嘴說一個手寫,區別大嗎。上皇當初廢太子的理由是什麼,你記得嗎?”
陸預搖搖頭,他還真沒關注過,這都很久了。
“廢太子的契機是當時十一皇子病亡,廢太子無動於衷,上皇斥責他毫無友愛之心,廢太子略微申辯一二,又被指責蠻橫無理,最終在孝字上倒下,當然還有暴戾不仁、勾結權臣等罪名。
但這些都不重要,你記得上皇是什麼時候將廢太子改封為義忠親王的?”
陸預不能答,其實到這他也有些羞愧了,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學無術地厲害了。
“是嘉祥三十七年,而太子被廢是在嘉祥三十一年,距離他改封親王已經過去六年了。而改封的理由是廢太子過去所為是因患有暴疾,經過多年治療已經恢復。
當時這事在外人看來是陛下起了舐犢之情。
可三十八年彭城侯先是罷職被貶,後被下獄問罪,判刑而死。三十九年廢忠獻親王為庶人、圈禁宗正司,一時稱耀的忠獻親王黨就此灰飛煙滅。
到這時候,腦子清醒的都回過味來,上皇是有意復立太子呀。
眾人願不願意不說,可要選今上也難呀!
今上出身普通,母族平平,妻族只是中等武官家庭,比忠獻親王是好些。
可性格就差了忠獻親王好多了,義忠親王尚為太子時,他辦理的江淮私鹽案;保齡侯為相時,辦的西北侵地案;彭城侯為相時,辦的京河修繕款貪汙案,這一樁樁一件件辦的那叫一個鐵面無私。
若是攤上這麼一個人做皇帝,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怕是難伺候的很呀,誰會給自己找不舒服。
而義忠親王從他舅舅繕國公能獨攬朝政十餘年來看,就是個和忠獻親王一樣好性子的厚道人家,而且他舊日的黨羽所剩不多,對於當時朝中的有些人來說,現在靠過去,說不定將來能爆個大的。
這裡面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元從派系的人,前繕國公死後,元從系的領導權落到鎮國公府的牛繼清手中。對於他們而言,原本和義忠親王的關係就密切,當初繕國公、太子倒後轉投上皇是迫不得已,畢竟他們是要活下去的。
如果義忠親王要復立太子,重新建立聯絡也是理所應當,並且此時義忠親王實力弱的很,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新人哪有舊人用的順手。
所以這幫傢伙動作快的很,廢太子改封義忠親王后,雖然還是幽禁在府,但負責看守的禁軍守備等級下降了很多,而他們自太子被廢依附上皇之後實力不減反增,在禁軍中有不少人,找人給義忠親王遞訊息輕鬆地很。
而禁軍本就是個勳貴子弟混雜的地方,上皇在十餘年裡因為朝堂政治鬥爭多次清洗禁軍,導致那時的禁軍就是個四面漏風的屋子,人人自危,眼睛和耳朵恨不得多長几個,知道北風從哪裡刮來,好找避風的碼頭。
元從系的行動很快所有勳貴都知道了,一些心急不識數的馬上就靠了過去,想著在大船揚帆前買張船票。
知道嗎,那個時候誰最不想義忠親王復立嗎?”
這時賈璉帶著神秘的笑容偏頭看向陸預。
陸預看著賈璉偏向他的半張臉,燈光和火光在這一刻交織照映,猜想的那個答案,在沉默許久後讓他試探性地說出,“我們?”
坐在一起烤肉的謝鱗、韓奇、蕭愈三人默契地笑了。
“不夠準確,確切來說是以四王八公為首的上層勳貴中除元從系以外的所有人。
在過去的十餘年政治鬥爭裡,上層勳貴都主動或被動地參與到了這場奪嫡中,除此以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而所有人都被捲入到這場鬥爭中恰恰是從太子被廢開始的,換而言之,這些人曾經都是不支援或不依附太子的。
反對廢太子而支援其他皇子的,當時在廢太子事件中是出過大力的,不用說;
反對廢太子而忠心上皇的當時奉上命聯合保齡侯和支援其他皇子的人在幹倒繕國公的事件中獲得了很大的利益,和元從系是結下深仇大恨的。復立太子可以,可把太子和元從系綁在一起是他們無法接受的,畢竟廢太子可不是他父親那樣冷酷無情的人,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