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一行人出城後往西北,過昌平、延慶二州,到赤城以南的龍門河,沿河追溯至中游河段,到這日黃昏時分,就到了這一行的目的地——河南岸賈璉一行人到打獵的小山包,小山以南不遠有一個成聚落的村子,此村以南的千畝田地都是賈璉的。
莊子也有個名字叫十一橋,聽著很奇怪,馮紫英看著村口早已等候多時的上百莊戶男丁,眼裡盡是探察。此莊由於已處宣化北,往北百里就是漠南三部的草場,過著半耕半牧的生活。
全莊被磚牆包圍,分內外兩層,外牆用土堆砌,內牆用石磚,內牆高外牆數丈,莊的西北、東北角各有一座瞭望塔,上有弓手十數。
進入莊內,房屋的分佈極其規律,成網格狀,內有一條小河,從龍門河上游開渠,穿莊而過,再向東匯入龍門河。
此莊看著就守備森嚴,但馮紫英知道這個莊子十年前是沒有的,那時最初的五虎在此地買下了縱橫百里的田畝,價格極低,經過劃分形成了五個莊子,十一橋是其中一個,後來春秋社成立,後八人在周邊也置了田莊,社內每年的三月圍獵就在這附近的小山中舉行。
規矩是在京的社內老人辦,陳維尹、陸安、何龐不在,最大的就是賈璉,所以隆興四年、五年的圍獵,人都是在賈璉的十一橋內安置。
馮紫英這頭心裡想著,眾人來到莊內的一塊空地,前頭的賈璉宣佈各部人馬的住處都已安排妥當,先入駐歇息,晚間在賈璉的住處聚餐,宣佈明後兩天的安排。
宣佈完,莊上各有一個人領著馮紫英等往各自住處去。馮紫英自然是跟著,其實眾人的住處都在一起,不過各自一小院罷了。
過去的路上馮紫英還看到幾個莊內的小頑童,打著粗布短衫,下體無遮掩,赤著腳躲到土牆後偷看他們這群陌生人,長輩們就在身後,沒有阻攔。
到自個院子後,發現鄰居是金琦,二人對視一笑,馮紫英先推門而入沒什麼新奇的,尋常小院,勝在乾淨。
進院後命手下放下行李收拾行李,起熱水,準備洗漱,這一天風塵僕僕的。
有個他父親派來的貼心侍衛,等他洗漱完畢,正喝茶的功夫,瞧著近前無人,湊上前低語,“公子,我方才安置兄弟們的空,檢視了一下這個莊子,同我們家下頭的一樣,沒什麼稀奇的,就是莊東頭有個大鐵匠鋪子,鐵爐日常燒著,我也沒靠近看。”
“這莊子又不是第一回有外人進了,能有什麼奇怪讓我們看出來。”馮紫英喝著茶,毫不在意的語氣。
“那老爺那邊?”
“不用著急,等著!”馮紫英等這個親衛提起這一趟的目的,眼神有些陰翳,“在這有三四日的時間,慢慢看。”
“再者,目前最重要的是加入春秋社,其它的來日方長,不要因小失大。”
這時旁邊的金琦過來串門,馮紫英邀著坐下,兩人不是第一日認識了,只不過交往不深,今日來此似乎也是來套套近乎,若是一同入了社,就像是那些文官老爺們常說的什麼同年了,自然要不是昔日的點頭之交可比了。
二人吃了一盞茶,天有些黑,賈璉遣人來要他們這些新人去聚會。金琦要回院準備,就告辭了,馮紫英送客至門口,看著金琦的背影,覺得這人也是個和他一樣的棋子,探路的。
想到這處,抬頭遠眺,視線被土牆所擋,黑黑的天罩搭著高立的土牆,近處又有了這矮矮的院牆,重重疊疊。
出了京城,天地廣闊,心胸自然也開闊些,今天雖是一路騎行,身心有勞,但那時混在百餘騎兵的急速行進中,空中混雜的土味、風兒都是新鮮的。
等到了這時,看到眼前的景,這些就又都消失了,黑夜掩蓋了一切。
他很不喜歡。
馮紫英趕著參加聚會,沒有多感慨,回屋取了披風,領著兩個護衛同眾人一道往莊子的中心走去。
這頓吃酒沒有持續多久,賈璉不是個大談文章的,一開頭簡單講了明日圍獵的分組,就開始喝酒吃肉。
席間,馮紫英仔細端詳了這次參加的七個京中子弟,都是七彎八拐的親貴人家,有一兩個還是出了名的敗家子,他可不信這幾個是志在四方、心懷天下的有志之士。
難道他們也能入社?這是馮紫英在北城門看到這群人的第一個反應。
春秋社的成立宗旨是八個大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取自本朝初年學問大家顧炎武的“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類似的話,太祖初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