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六騎著馬,緩緩行進在隊伍之中,他的目光不時地投向前方那位已不復當年英勇之姿的齊王,保持著一種既不過於親近也不至疏遠的微妙距離。
此行,皇帝賦予了他與青龍重任,要他們在支援鐵雲關的戰役中確保太子與齊王的安全。青龍為了讓他有機會與未來的老丈人多些親近,竟主動請纓去保護太子,留下謝六獨自面對這略顯尷尬的局面。
面對齊王,謝六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他對這位即將成為自己岳父的長輩懷揣著一種莫名的敬畏;另一方面,過往的日子裡,他因執行皇帝的任務,曾多次無意間破壞了齊王為太子精心佈局的謀劃。如今,即將成為一家人,他心中忐忑,不知該如何與齊王相處,才能化解那些過往的誤會與隔閡。
齊王身為親王,又兼長輩之尊,自然端著一副威嚴的身份,言談舉止間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尊貴。而謝六,性格使然,一向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更別提是與這樣一位身份顯赫的長輩相處了。因此,自打從京都帶兵出發,這三日來,他們急行軍已走了一半的路程,即便是夜間紮營休息時,二人之間也僅有幾句簡短而客套的話語,氣氛顯得異常沉悶。
月光如水,灑在寂靜的營地之上,謝六望著遠處齊王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他知道,自己必須打破這份沉默,主動尋求與齊王的和解與溝通。畢竟,未來的日子裡,他們將是真正的家人,共同面對風雨,攜手前行。於是,他暗暗下定決心,待到明日,定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向齊王表達自己的誠意與敬意,讓這段關係得以真正地融洽起來。
在謝六心中細細盤算著如何拉近自己與未來岳父間關係的時候,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周遭的靜謐。
來人正是謝六的大舅子,齊王府的世子,同時也是羽林軍豫州總督,秦瀟武。
秦瀟武,年屆三旬有五,歲月非但未在他的身上留下絲毫倦怠的痕跡,反而雕琢出了一副如松柏般挺拔的身軀。
五大三粗的體格,彷彿是大自然最為得意的傑作,彰顯著力量與堅韌。然而,更令人矚目的,是他那張面容,竟在剛毅之中蘊藏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俊俏。
他常年領兵在外,巡狩豫州的土地,守護著一方安寧,也因此,與久居京城的謝六未曾有過交集。今日是兩人的初次相見。
謝六與秦瀟武,二人目光交匯,彼此間進行著一場無聲卻激烈的審視。謝六的眼中,既有對這位未來大舅子威嚴氣質的尊敬,也不乏對即將建立親情的期待;而秦瀟武的眸光,則透露出一種歷經沙場的沉穩與睿智。
隨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收起那份探究的神色,以一種既不失禮數又飽含敬意的姿態,向對方行禮。這一禮,不僅是對身份的尊重,更是對未來可能攜手共進的默契與期許的初步認同。
“世子,夜幕已深,您還未歇息嗎?”謝六輕聲問道,言語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月光如水,輕輕灑在秦瀟武緊鎖的眉宇間,映照出他心中那份難以言喻的憂慮。
“謝爵爺,您身為御前帶刀侍衛,雖非軍旅出身,但對於這即將風雲變幻的鐵雲關,您心中可有揣測?”秦瀟武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能穿透夜色,直擊人心。他的目光越過層層營帳,定格在遠方那片模糊的山影上,那裡,是大懿與韃靼對峙的方向。
謝六聞言,心中暗自思量,這位世子爺果然常年領兵,已有了幾分統帥的氣度。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世子言重了,我謝六不過一介武夫,對於兵法戰陣,實乃門外漢,又如何敢妄加評論?”
秦瀟武聞言,緩緩轉過身來,月光下,他的眼神異常明亮,彷彿能洞察人心。“燕雲鐵騎,昔日之雄風,今已不復往昔;羽林軍,雖為皇家之精銳,亦難逃歲月侵蝕。而韃靼人,他們像是漠北的寒風,永遠不知疲倦,永遠保持著那份野性與狠辣。謝爵爺,您覺得,這意味著什麼呢?”
謝六心中一凜,他自然明白秦瀟武話中的深意。大懿王朝,已享十年太平,軍隊之中,安逸之氣漸濃,戰力幾何,實難預料。反觀韃靼,他們始終在戰火中磨礪,以戰養戰,此次更是傾巢而出,其志不小。
然而,身為御前帶刀侍衛,謝六深知,此時此地,絕不能流露出絲毫怯意。他深吸一口氣,從秦瀟武身旁走過,目光刻意避開那雙充滿期待的眸子,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世子,我雖不懂兵法,但我深信,大懿有上天庇佑,有勇士守護,我們定能戰勝一切敵人,平安歸來,共飲慶功酒於京城。”
秦瀟武見謝六如此說,也不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