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也看了看:“現在差不多快過了寅時,算十七吧。”
“十七……”阿碗喃喃念著,又看向蕭嶼,“那今日便是你生辰了?”
蕭嶼愣了一瞬。
阿碗自顧自地道:“我聽說,人們過生辰的時候,最好能吃上一碗長壽麵——就是一碗裡,就只有一根面,寓意長長久久。”
“以前每年六月半,我娘都會給我倆煮上一碗,”說著阿碗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蕭嶼面前的碗:“可惜我不會。”明明池青不管用多粗糙的面都能做得出來,怎麼到了她手裡,這般精細的白麵都做不好呢?
以往蕭嶼對於“長壽麵”這種東西,並不在意,但按阿碗這樣的說法——蕭嶼看了看自己面前這碗東西,阿碗別是在詛咒他吧。
七零八碎的,倒的確是挺符合他的人生的——反正不會長久。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六月半是你生辰?你先前不是說自己生在春日嗎?”他就說阿碗嘴裡沒一句實話吧!
阿碗張了張口,隨即又閉上了,沉默了一會,擠出笑容道:“不提這事了。”
“今年我沒吃上我娘做的長壽麵,”畢竟當時時機不太好,阿碗暢想了一下:“但我想她明年後年……肯定還是會給我做的。”
“我如今也不會做這面,”畢竟她以前是真不愛下廚,阿碗看著蕭嶼,鄭重道:“但我明年肯定能學會,以後每年我都會給你做。”
蕭嶼心中嗤之以鼻——這世間山珍海味多了去了,誰會在意一碗普普通通的面呢?何必說著這般煞有介事。
阿碗抬手摸了摸蕭嶼的頭,蕭嶼一時不察,被她又一次“偷襲”成功,他偏頭看去,瞥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裡,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算計,也沒有任何淫邪的意味,彷彿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雖然他假裝自己是“小魚”,但他又不是真的“小孩”,他是一個成年的男子,被這般對待難免有些不自在。
但阿碗似乎看不出他的不自在,她的手沒有收回,迎著蕭嶼的眼睛,語重心長:“所以小魚,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呀。”
蕭嶼默然,他既然已經重生,他既然不是“小魚”,自然不會再讓梁霺他們有機會對自己下手,長命“百歲”不至於,但他這輩子總還會有幾十年好活的——但他預計的未來幾十年的日子裡,根本就沒有阿碗的存在。
從來就沒有。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跟阿碗虛與委蛇太久,也許不用到明年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休了阿碗了。
甚至於其實也可以不按著他本來的意思,等時過境遷別人不再關注阿碗的事的時候再休了阿碗——先前三皇子問起的時候,只要他答應,現在就能讓梁霺替他休了阿碗。
對於三皇子而言,真的只是一句話的事而已,雖然三皇子的話不是聖旨,但只要他開口,梁霺就算有什麼心思,也要收斂幾分,梁霺能替他做主娶阿碗,那由梁霺出面替他休妻,再自然不過。
三皇子出面,蕭嶼不必暴露自己,也能解決了阿碗這個潛在的麻煩。
就算沒有三皇子插手,其實他想休棄阿碗,也不是什麼難事,之所以沒有答應三皇子,無非是因為他有自己的計劃罷了。
蕭嶼心中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正在收拾的阿碗一眼。
他倆並沒有什麼所謂的“將來”,甚至於阿碗的“未來”其實並不是她自己說了算的。
而阿碗她……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