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聽到王潛的突然一問,陳蕃不禁有些語塞。
正所謂人老成精,他心裡也很清楚,王潛說了那麼一大堆,無非就是在告訴他,工匠非常重要,甚至已經重要到關乎國家強盛的地步。
因此,在陳蕃看來,王潛的這番論點,無疑有點兒危言聳聽了。
倘若真將工匠抬高到關乎國家命脈的高度上,那些士人、官僚如何肯罷休?
真到了那時候,天下豈不是要亂套了?
想說否吧,可人家的論點有理有據;想說是吧,又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兒。
沉吟片刻,陳蕃這才慢悠悠的說道:“老夫不否認工匠對於國家的重要意義,但國家的強盛與否,卻也離不開明君掌舵、賢臣輔佐,不知伯淵以為然否?”
王潛笑了笑,“敢問太傅,何謂明君,何謂賢臣?”
陳蕃捋了捋鬍鬚:“愛民者,可謂明君;忠君者,可謂賢臣!”
聽到這般模稜兩可的話,王潛心中也頓感無語。
也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真的在裝傻,還是真的太過天真。
王潛也不再裝了,毫不客氣的問:“若太傅這般說法,帝辛廢除人殉可為明君?易牙烹子可為賢臣?”
好一副伶牙俐齒!
好一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
陳蕃眉頭一抖,深深的看了王潛一眼,詫異中竟帶著些許欣賞。
輕笑了一下,陳蕃又問:“那依伯淵之見,何謂明君?何謂賢臣?”
“憂民所憂者,皆為明君;解民所需者,皆為賢臣!”
說完,王潛目光炯炯的看向陳蕃,等待著對方的辯駁。
儘管對方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且宦海沉浮多年。
但王潛卻有著絕對的自信,只要陳蕃說一句不對,他就有一萬種方法,將其辯的體無完膚!
如此一來,就不愁無法說服這個老傢伙!
反觀陳蕃,臉上卻是依舊帶著微笑,並未急著開口說話。
他承認,自己之前提及的愛民、忠君,的確過於模糊了,但比起王潛的這句話來,卻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而且他還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
“年輕人,不得不說,你真很不錯。”
陳蕃笑著稱讚了一句,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並轉身朝外走去。
“嗯?”
見此情形,王潛不禁有些愕然。
我這都做好萬全準備了,你居然不接招?
這感覺,就好像自己拼盡全力揮出的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真真是讓人有些牙癢癢。
就在王潛發愣的時候,陳蕃的聲音傳了過來:“伯淵,你的意思老夫知曉,但老夫也不會輕易否認自己的看法,孰對孰錯,天自知曉!”
話落,便再無別的聲音,只餘踱步的拖沓聲……
看著陳蕃遠去的背影,王潛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儘管自己試圖說服陳蕃的想法落空了,但卻讓他從中看到了對方的來意。
在他看來,陳蕃此次過來,確實有著試探的意思。
畢竟,自己身為新君的老師,無論是意識想法、還是執政態度,都極有可能影響到未來朝局的發展。
身為外朝第一人的陳蕃,若不試探清楚的話,那才叫有鬼了。
尤其是陳蕃最後一句話中的“天自分曉”四個字,更是讓王潛看到了對方的決心。
到底還是黨人的首領之一,儘管自身品德沒啥問題,但無論是出於自身考慮,還是為整個階級謀劃,陳蕃都不可能同意將工匠的地位抬上去的。
看來,自己與清流黨人之間,終究還是難逃一戰了。
呼……
王潛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看向臺下的一眾工匠們。
望著那一張張淳樸的臉頰,王潛的臉上,竟露出一絲快意的笑容。
那幫自以為是傢伙,恐怕這輩子也不會理解工人的力量到底有多麼的強大。
“上課!”
“是,先生!!”
工匠們嘹亮的應答聲,瞬間飄出草棚,傳出了很遠很遠。
……
另一邊,離開莊園的陳蕃,並未急著回府,而是徑直去到了胡廣的府上。
“怎麼樣仲舉,可見到那個王潛了?”
剛一碰面,胡廣便笑呵呵的詢問起了關於王潛的事情。
“嗯,不卑不亢、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