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皇帝見了這些靈位,神色更是難看至極,這時秦夜踏出一步,運功喝問:“今日封禪大典,竟然無旨擅創,你可知是誅九族之罪?”
紀羽宗朗聲笑道:“我紀羽宗雙親早故,上無長輩,下無妻女,我一人便是九族,既然敢來此,何懼人頭落地?只是這封禪大典名不正言不順,鼎立東宮之位更是荒唐至極,故而我帶著大周曆代先皇的靈位,就是要叩問皇帝陛下,他白諾城乃是海雲邊妖女唐依依的孽種,又長於骯髒勾欄,所謂章臺中人乃九流之末,塵垢粃糠,怎能做得大周的儲君之位。再則他心無大善亦無胸襟謀略,於幽州眉莊之上害殺未婚妻和岳父柳氏闔家十數口,可謂十足的一個江湖兇徒鄙人而已。還請陛下收回聖命,否則便是能強以王令堵得了天下悠悠之口,也鎖不住猜疑不敬之心,更改不了後世的竹書青史。上古有禪讓聖舉,公子丹朱德配天下,帝堯尚不敢因私廢公,如今即便皇室宗親蒙難,陛下也該為天下萬萬民擇明君以永續大周,怎能因利一人而病天下?”
“一派胡言,”秦夜暴喝一聲,內氣雄渾直震起一道氣勁揚起了風塵,道:“晉王殿下乃是已故蕙獻皇后為陛下所生皇子,一直以來化名白諾城在宮外求學問道,上有太醫院於玉碟造冊,下有清河崔侍郎全族為證,中間也有罪徒柳明旗親口承認當年構陷汙衊之事實,你這狂徒,不聽朝廷詔令,卻信民間那些胡編亂造的讖言妄語,如此居心叵測,你當真狗膽包天!”
紀羽宗似乎不願與秦夜多說半個字,直接對殷泗拱手長揖,做了個十足的晚輩之禮,“殷大人,您祖上都是大周朝堂裡高風亮節的肱骨棟樑,如今您更是望眾士林的中樞首腦,難道也能閉口不言?”
殷泗微微一愣,與身旁的周元弼對視一眼,二人竟然同時哈哈笑了起來,“少年人勇氣難得,可卻是條糊塗蟲。你這小小伎倆就不要殿前賣弄了,我斷斷當不起‘望眾士林’四個字,百官首輔乃是周元弼周大卿,我與周大卿一見如故,互為引重。豈能因你的小小伎倆,便暗生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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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可憾……”紀羽宗搖頭嘆息,他家學淵源,博覽群書,莫說在江湖武人之間,便是許多文士書生的學問恐怕還沒他深厚。他自然知道殷泗當年持劍斷璽的風骨,當時那可是一眾士子大夫心中欽佩的偉岸英雄,也聽了些近日他復出之後便害死了禮部尚書孔嵐的傳聞,但是始終都對殷泗抱有一絲僥倖希望,如今親眼所見,果然落空。
他清亮的目光又轉頭看向西面第二行,雙目炯炯如烈日,掃視過來,就像一大面精光銅鏡一般刺目,目標竟然是崔冰,“暠夕先生,你也是這般說法麼?他白諾城真是你崔氏血脈?他真是瓊妃娘娘骨血?”
原來崔冰少年時也曾是策馬狂歌的詩學痴人,又因家底殷實,性格舒朗,曾於鹿山溪畔築書齋以會天下詩文豪友,書齋名字便是“暠夕”二字。期間也偶有佳作詩文流傳於外,提名便是“暠夕居士”。不過書齋詩會方半年而已,便因崔家族長以荒廢祖業為由勒令停罷,故而知曉這陳年舊事的人卻是極少。
崔冰一聽這人陡然喊出幾乎連自己都快忘記的齋名,不由得渾身一顫。剎那之間,少年時的風發意氣、舒風朗月和如今地位家室、親族骨血等等一怒腦全湧上靈臺,面色幾度青紅變化,不過也只息便見他豁然站起,劍指前衝,怒目呵叱:“宵小狂徒,我崔氏一門,忠良數代。與你既無舊怨,也無新仇,為何無端構陷?”
這時,身旁的周元弼躬身諫言道:“陛下,此人妖言惑眾,居心叵測,臣請陛下下旨誅殺此人,以免攪擾亂大典。”
“臣等請陛下降旨!”
“臣等請陛下降旨!”
……
一時間,朝廷的權貴大臣,誰敢不附和請旨,即便場中許多江湖武人與紀羽宗有相同想法,卻也不敢開口,只能沉默嘆息。
“哈哈哈,”見狀,紀羽宗忽然狂笑起來,目光如劍鋒般一一掃視過眾人,怒斥道:“前有扶幽宮賊人欺世盜名,說我夜雨劍是魔宮絕學,今有滿堂自詡的宗師人傑、大夫士族,睜著眼睛說瞎話,要為勾欄賤種立名,如此齷齪可恥行徑,簡直古今罕有,比之諸位口中的扶幽宮賊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說著他又環視一圈,最後目光定在一根石柱下微微闔眸的白髮老翁和老翁身後的兩名中年侍者身上,怒指喝問:“那你們呢,太史令駱大人、左右作冊尹樊大人和盧大人,大周的青竹丹書上,你們可敢昧著良心欺瞞後世?《帝經本紀》上,你們要怎麼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