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附屬品與所有物。從藝術到文學,從社會生活到家庭結構,女性的形象總是被觀看、被期待、被規範,而她們自己的聲音與真實需求,卻被漠視甚至壓制,直到她們的需求被重塑為家庭和社會的需求。
即使在女權主義聲浪漸漲的現代社會,女性仍未真正享有平等的地位。有些女性甚至主動裹緊“舊時代的小腳”。葉思楠自以為獨立、不媚男,可是她依然深陷名為女性的泥沼。她的一生如同一件工具,既為社會所消耗,也為家庭所剝削。這工具甚至學會了自我麻痺,用所謂的勵志雞湯安慰自己,勤勤懇懇學習,兢兢業業工作,始終對家人抱著無謂的親情期待。
她為公司效力十年,在適婚年齡被無情裁掉。理由無比直白:同樣的能力與資歷,公司肯定會優先留用男性。她若想留下,不僅需付出數倍的努力,還需以“不婚不育”為代價。這合理嗎?
家庭對她的剝削尤為赤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類被奉為“自古以來”的傳統,成了家人佔據道德制高點的依仗,將她的個人意志無情抹殺。
溫婉、賢惠、持家,這些對女性的規訓,跨越了數千年的歷史長河,成為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稍有越界,便被視為異類或叛逆,隨之而來的便是規訓與審判。延續千年的性別結構,將女性的獨立意志鎖定在狹小的空間內。她們若要爭取自我,便必須直面諸多男性根本無需面對的束縛與阻力。
從薩拉·巴特曼到女巨人,從葉思楠到無數掙扎的女性,她終於明白,這不僅僅是某個體的不幸,而是千百年固化的男性社會結構形成的陰影,而這片陰影還將伴隨此間女子千年。
臺上的表演已然落幕,臺下的看客紛紛將賞錢拋向舞臺,喧囂熱鬧一片。而葉斯年卻已無心觀賞,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她想起傳聞中關羽以神力聞名,曾徒手舉起磨盤,後來得青龍偃月刀與赤兔馬相助,終成一代武聖。而眼前這位女巨人,同樣天賦異稟,擁有驚人的力量,卻只能淪為戲班斂財的工具。若她是男子,這般天賦或許早已讓她馳騁沙場,封侯拜將。
“大沅盛世?”葉斯年腦海中浮現出太子的話。若女子的悲劇還將延續千年,這盛世不要也罷!
葉斯年強壓心頭的憤怒,等到表演結束,低聲吩咐蘭芝送瑾年先回府,自己則悄悄找到戲班子的班主。
班主見她氣質不凡,立刻堆起一副精明的笑容,態度雖恭敬,眼中卻滿是精打細算的光。他笑得滿面春風:“這位娘子,可有何吩咐?”
葉斯年冷冷開口:“那位‘女巨人’,開個價吧。”
班主微微一愣,旋即掩去臉上的驚訝,假裝矜持地笑道:“娘子,這人可不便宜!她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其他戲班子買來的,剛演了幾場就引得全城轟動啊。這是我的搖錢樹,若要贖她,得出個好價錢啊!”
聽到他們如此將人買來賣去,葉斯年已是怒火中燒,忍著怒意說道:“你真以為她能支撐幾年?每日這般磨損,她的身體早晚會撐不住。再者,她要表演力氣活,就得吃飽飯,光是供她吃飯,怕也不是小數目了吧?”
這時,女巨人正好經過,被戲班子的夥計上了手銬腳鐐。她似乎聽到了葉斯年的話,抬頭看了一眼,目光依舊空洞麻木,彷彿眼前之人也不過是尋常的買家。
“我看她身子有些顫抖了,等她撐不住了,賠本的是你。少廢話,開價。”葉斯年冷冷說道。
“五百兩!”班主臉上再無笑意,聲音冷了幾分。
“明日午時之前,我來找你。”葉斯年懶得再與他周旋,直接轉身離開。葉紹給的銀票她沒帶在身上,但她想著,葉紹的錢總歸是不如太子的來得容易,便決定明早拿著令牌去浮生堂取銀票。
她心中已有決定,接受太子的邀請,去當這個太子妃。她要先走上高位,拿到話語權,去撕碎這男性書寫的歷史強加在女性身上又臭又長的裹腳布!
青枝察覺到她的情緒,緊跟在她身後,忍不住低聲問:“您為何要花這麼多銀兩贖下這位女巨人?雖說她確實可憐的……”
“去他的大沅盛世,我要女子的盛世!”
“是!郡主……”
青枝愣愣地佇立在原地。瑤川的風帶著微微的水汽,吹得她不由打了個冷顫。她回頭望了一眼低垂著頭的女巨人,她的雙肩微微塌下,目光空洞,失去了聚焦,任憑散亂的髮絲遮住了半張臉。那副高大魁梧的身軀,透出一股喪失了生氣的沮喪,像是一座孤寂的山峰,屹立在原地,了無生機。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