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嗎?不嫁給他,是否意味著她將嫁給楊家、蘇家的公子?
葉紹接受她是穿越者,尊重她的意願,這不意味著她可以完全脫離葉府的掌控。拿著銀兩遠走聽起來不錯,但這個時代的女性,只有錢能走多遠?
趙煜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聲音溫和:“不必急著做決定,你可以跟我談條件。我走過很多彎路,只想告訴你:回不去的,這就是你的人生。你要在這裡活下去,要在這裡找到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葉思楠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他,問道:“做太子,就是你想要的嗎?”她不理解,一個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麼甘心在古代揹負太子的身份。難道他看不見皇后步步為營的手段?宮中其他皇子就沒有一個想把他拉下來嗎?為何不乾脆丟下虛名,活得逍遙自在?
“我要這大沅盛世,如我所願。”趙煜眸中閃過一絲堅定,故作輕鬆地說。
“中二病……”葉思楠翻了個白眼。
“你儘管笑,但這確實就是我現在的狀態,我也不是光說不做。否則,你以為一向重文輕武的大沅,為何會破例將一位戰功顯赫的將軍封為異姓王?”
趙煜微微俯身,直視著她的雙眼,眸光熠熠生輝。
“你這個郡主的位置,也是我為你爭取來的,你信嗎?”
葉思楠從來討厭有人靠近她,條件反射般往後躲,結果不小心撞到牆上。她捂著腦袋急忙推開眼前這帶著些許曖昧神色的美男子,厲聲問道:“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說清楚!”
趙煜對她的反應感到出乎意料,但還是順從地退了一步,笑著說道:“等你給我答覆了,我再告訴你。”
這種吊人胃口的話讓葉思楠氣不打一處來,立刻說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趙煜聞言立刻捂住耳朵,笑著說道:“我不聽我不聽,說好的你要認真考慮的。中秋宴看你表現。夜色已深,本宮回去睡覺了,晚安。”
說罷,他像條滑溜的泥鰍一樣退了出去,又笑嘻嘻地探回頭,把門帶上,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大沅盛世…….”她念著方才太子的中二言論。
她撐起窗戶,望著夜色中的瑤京城。這是她第一次看著夜晚繁華的瑤京,所謂“富貴迷人眼”大抵便是如此吧。
寶馬雕車香滿路,金絲繡簾隨風搖曳,燈影閃爍間瑤川如浮光躍金。燭火映照下的瑤京一片流光溢彩,比她見過的任何現代都市都更加華美,宛若一場瑤池盛宴。
她想起從前下班時,總會路過一座天橋。她喜歡在橋上望著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萬家燈火次第點亮,卻沒有一盞為她留著。
“我的人生……”她輕聲呢喃。回顧自己作為葉思楠的一生,所有的選擇和方向都似乎是按著社會期待、他人標準或身邊人的意見在自動前行。她從未停下來,認真問過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或者說,她的理想早就成了別人捏造的成功模板。
她的人生更像是一種慣性驅動——被一種看似順理成章的“慣性”推著前進,表面上有條不紊,實則缺乏自主性。
拼了命讀書,分數越高越好;高考後按分數選最好的學校裡最好的專業;畢業後哪兒錢多去哪兒;攢點積蓄就隨便買套房,權當投資……她以為這些都是自己的“規劃”,現在看來,不過是隨波逐流,頂多是萬千韭菜中比較茁壯的一茬。
她奉行著努力、勤勞、自律,時刻警惕著消費主義的陷阱,推崇延遲滿足……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還不如那些早早輟學、嫁作小鎮貴婦的同學活得自在。
慣性驅動讓她的人生在既定框架下運轉,一旦失去了外界的推動,她就像失去了支撐,不知前行的方向。就像從前她一邊加班加點一邊抱怨資本家的剝削,但當那個資本家消失了,她還是急著尋找下一個願意剝削她的資本家。
說來可笑,當年她選擇軟體工程專業,僅僅是因為它是分數最高的專業,而她的分數剛好夠。而今年,這個專業的分數在她的母校已降到調劑邊緣。
時代的洪流就這樣沖刷著無數隨波逐流卻自以為清醒的人。以“葉思楠”為名的那一生在慣性驅動下蹉跎過去了,她確實應該好好想想,以“葉斯年”為名的這一生,要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