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明雙眼剎那間瞪得渾圓如銅鈴,眼眸深處,驚惶之色如江面浪潮,翻湧不息。
他嘴唇不受控制劇烈哆嗦,磕磕巴巴地從齒間擠出幾個字:“你……你是……”
瞬息之間,他終於認出眼前女子,竟是北蕭王嫡長女林清婉!
這名號,在整個北望城那可是如雷貫耳,震得人耳朵生疼。
莫說是他這個小小富家公子,就算是他平日裡在北望城橫行無忌、自恃甚高親爹,見了林清婉,也得像被霜打了茄子,夾緊尾巴,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回想起方才自己那副張狂傲慢模樣,蕭景明只覺頭皮一陣發麻,若是平日裡囂張跋扈就罷了,大不了花些銀子,再好好上門賠罪一番,那北蕭王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
但今時不同往日,此番可就在北蕭王長女面前,被她盡收眼底,這要是回去她在北蕭王面前參上一本,蕭家這好不容易積攢起來家業,怕是頃刻間會轟然崩塌,大禍臨頭。
一想到北蕭王那威嚴冷峻面容,蕭景明只覺雙腿發軟,膝蓋一彎,險些就癱倒在甲板之上。
“對……對不起,郡主!小的真是有眼無珠,瞎了狗眼,實在不知您在這船上,攪了郡主登船的雅興,求殿下饒命啊,饒命啊!”蕭景明慌得六神無主,“撲通”一聲,雙膝重重跪地,那磕頭速度快得就像被人驅趕的搗蒜錘,一下接著一下,額頭與甲板猛烈碰撞,發出沉悶的“砰砰”聲響。
林清婉秀眉微微一蹙,宛如春日裡被輕風吹皺湖面,眼中毫不掩飾閃過一抹厭惡,只是冷冷斜睨了蕭景明一眼,那目光便如一把鋒利刀刃,直直刺向蕭景明心臟。
她未吐出一個字,可這看似輕描淡寫一眼,在蕭景明眼中,卻猶如一道索命符咒,瞬間讓他脊背發涼,渾身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他像是被別人點了麻穴後又猛地驚醒,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站起身,扯著嗓子,用盡全力對家丁們吼道:“都傻愣著作甚?還不快開船,趕緊給我離開這兒,別再驚擾了郡主大人,否則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家丁們如獲大赦,手忙腳亂收起船板,七手八腳操控大船,那動作慌亂得如同熱鍋上螞蟻,迅速駛離。
臨走前,蕭景明還不忘回過頭,惡狠狠看向芊雲兮,心中咬牙切齒道:“你這妖女,這事沒完!等我回去,定要你好看!”
望著遠去大船,芊雲兮長舒一口氣,那原本週身環繞著浩然正氣的她,緊繃神經終於緩緩鬆弛下來。
她緩緩看向林去憂,那原本紅潤如熟透蘋果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毫無血色。
剛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覺眼前一黑,腦袋一陣眩暈,徑直沒了意識。
在這墨綠青衣姑娘即將倒地剎那,林去憂腳下輕點,施展游龍步瞬間趕到,穩穩將她攬入懷中。
他前腳剛到,魏伯文後腳便如鬼魅般無聲無息閃至。
魏伯文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那眼神似是沒料到林去憂游龍步竟已練至這般爐火純青、出神入的境界,隨後嘴角上揚,笑道:“殿下的功力,又見長了不少。”
林去憂淡淡一笑,神色平靜,只是看著芊雲兮那煞白小臉,心中竟泛起一絲憐惜。
“魏伯文,我不知你跟芊雲兮這丫頭說了什麼,但天寧的天,可不是少了一個芊雲兮就會塌的。我要她平平安安,而非去做什麼北州聖人。”林去憂看向魏伯文,那泛著金光的眸子中透著幾分不容置疑威脅,如夜空中閃爍寒星,讓人不敢直視。
說罷,他又小心翼翼將芊雲兮交給魏伯文,輕聲道:“帶她進去好好休息,這般冒險入道,又毫無武學底子,怎能不暈過去?”
魏伯文深深看了林去憂一眼,這位中年說書人沉默半晌,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最終只是點頭,隨後轉身,動作輕柔將昏死的芊雲兮帶回客艙。
林去憂看向一旁被嚇得丟了半條魂的商船老闆,這年過半百的漢子,跑船一生,在這江河湖海上歷經無數風浪,可卻從未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陣仗。
雖曾聽聞江湖中有高手,能一劍劈開滔滔大江,可那畢竟只是流傳在市井之間的傳聞,真假難辨。
這商船老漢心知田浩所帶之人絕非尋常之輩,那幾位貌若天仙的姑娘暫且不提,單說那個與田老爺關係匪淺的白衣小哥,長相自是不必多說,這老船家跑船一生,也算閱人無數,走南闖北,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卻從未見過比這白衣小哥還要俊朗出塵的男子。
更何況他周身氣質渾然天成,彷彿是從畫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