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句話來。
正此時,府外街道上又起一陣馬隊馳過之聲,蹄鐵踏地,隆隆作響,如似悶雷滾滾,震得整屋巍巍顫抖。這馬蹄之聲轟烈,沈光聞入耳中,霎時間恍若夢迴大業八年遼東城下,鉦鼓擂起剎那,千軍搖喊,萬馬奔騰,自己望著遼東堅壁高牆,冒著落石雨箭,奮不顧身,勇往直前,即便是獨自攀上城垣,看著敵軍源源不斷圍上前來,亦無半分膽寒怯意,怎如今存亡絕續之時,自己竟也會變得如此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想到此處,沈光俄然一拍案几,站起身來,正顏厲色說道:“宇文豎子作惡多端,死有餘辜,那兩個廝的事無人敢管,我沈光偏偏要管!今夜我就去闖一趟宇文府,即便是拼個同歸於盡,也誓要將其二人誅殺!”麥孟才聽罷,猛然想起一事,即於沈光說道:“沈大人稍安毋躁,切不可意氣用事。據聞昨晚宇文家四將軍宇文博也去了府上,與其二兄一言不合,幾人大打出手。而適才卑職來此路上,亦聽聞傳言宇文博謀反事敗,已被通緝,此刻正亡命城中,下落不明。料得必是宇文化及反咬一口,嫁禍於他,我等只需將他尋著,定有法對付宇文化及。”如此看來,先前府外那幾陣騷亂,多半就是隋兵正在搜捕宇文博,雖說要在偌大個江都城中將其尋出不易,但有他為盟,抗衡宇文化及力量倍增,此法確實值得一試,於是沈光說道:“也好,你我即刻前往城中分頭尋找,哪怕是他上天入地,也務必要趕在宇文化及之前,將他給找出來。”
可是宇文化及派出大隊軍馬張羅城中搜捕,也未找到宇文博遁於何處,沈光及麥孟才人手不足,這尋人更似大海撈針。兩人在城中轉了大半日,及近黃昏,依舊一無所獲。兩人垂頭喪氣回到沈府之中,無心用膳,只是坐於客堂,面面相覷。此際斜陽西下,餘霞散綺,萬里長空染透殷紅。沈光走出客堂,立於院中,極目仰望蒼穹,只見這漫天血色好似赤焰燔燃,洶洶蔓延,恰如當今天下紛紛戰火,焚野燎原,其勢難當,眼看即要把江都城也給一併吞噬,莫非這大隋江山社稷,真已至日暮途窮之時,沈光想著,不禁彷徨哀痛,悵然自失。
沈光正自感慨,忽起一陣微風掠過,吹動牆角數枝沙沙作響,其間隱約夾雜悉索之聲,令他猛然警覺,乍一回頭注視著院子牆角那幾株古樹,厲聲喝道:“誰人在那鬼鬼祟祟,還不快出來相見!”麥孟才在客堂上驟聽沈光一喝,立刻奔至院子當中,正見牆角一個黑影躥下樹來,又踏上前兩步抱拳說道:“在下如此私闖貴府,實乃情非得已,還望沈大人切莫介意。”沈、麥二人方才看清,來者不正是自己苦苦搜尋了大半日的宇文博。不期而遇,令人欣喜,沈光即刻迎上前去說道:“宇文將軍不必見外,你我入內再作詳談。”
三人一同走入客堂,宇文博即將昨晚大鬧宇文府之事簡要敘過,而後他又說道:“那日出現在大明寺的女刺客亦在府上,依在下之見,大哥二哥必是在密謀篡逆之事。只是在下如今入不了離宮面聖,且又被反誣而通緝,無計可施,也只得來尋沈大人商議。”沈光愁眉苦臉說道:“驍果衛有數萬眾,且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螭虎之士,如若宇文化及帶頭起兵做反,這江都城中,還有誰可攔得住他。”宇文博沉思半晌,忽問道:“對了,沈大人昨日去尋獨孤將軍,不知結果如何。”沈光哀聲嘆氣說道:“沒有宇文化及作反證據在手,獨孤將軍也不敢草率行事。”麥孟才在一旁聽罷,即插口說道:“既然大明寺的女刺客在宇文府,這窩藏欽犯罪名不輕,僅此一條,便可拿他治罪抄家。卑職看來,如今罪證確鑿,獨孤將軍也是忠勇肝膽之人,應該不會再坐視不理了吧。”沈光又看著宇文博說道:“不錯。不過話雖如此,可口說無憑,獨孤將軍只怕還是不信我等。”宇文博見他那副切盼模樣,即刻會意,便起身抱拳說道:“在下願於沈大人同去,以作人證。”沈光喜出望外,起身拜倒在地謝道:“宇文將軍以大局為重,沈光欽佩不已,請受沈光一拜。”宇文博趕緊上前將他扶起說道:“沈大人快快請起,如此實在折殺在下。”沈光站起身來,猶然感激不盡,而宇文博又繼續說道:“事不宜遲,你我現在就再去走一趟獨孤府吧。”幾人說著,便趁夜色出發,前去拜訪獨孤盛。
這獨孤盛乃是上柱國獨孤楷之弟,本姓李氏,只因當年其父從齊神武帝與周師戰於沙苑敗績,為獨孤信所俘,配為士伍,才得賜姓獨孤。而後其兄持刀侍奉宇文護,從徵建功,方被封侯,至高祖受禪,其兄又被授開府進汝陽公,故此其一門在隋庭也算是有些地位的顯赫之族。獨孤盛尚於楊廣為太子之時,便以車騎將軍而侍之,待楊廣登基,又轉升右屯衛大將軍,其人性剛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