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一聲高喝,揚起手中畫戟,即引眾人往那亂陣衝殺過去。
而另一頭竇賢正引軍西進,不料忽遭陳稜率軍突擊,被其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出半會,其部已是傷亡慘重,潰不成軍。司馬德戡上來之時,正見其部士卒丟盔棄甲,鼠竄而逃,而竇賢在亂軍之中也是一邊嘶嚷,一邊退卻。司馬德戡正欲衝開亂軍,迎竇賢過去,卻見前方又奔出一將,頭頂朱纓盔,身披黃銅甲,威風八面,盛氣凌人,奮舞一柄精鐵重刀,左劈右砍,轉眼即分出一道血路,殺至竇賢身前。司馬德戡認得此人,正是左武衛大將軍、江淮軍統領陳稜,此番由他親自率軍設伏截殺,看來也是欲置竇賢一部於死地了。
陳稜來得迅猛,銳不可當,那竇賢且戰且退之中,乍見他若神兵天降而至,頓時心中涼了半截,暗生怯意,不敢與之接戰,只是虛晃一招,便撥馬而逃。陳稜見狀,冷笑一聲,叱吒呼道:“叛將休走,納命來!”話音未落,早已操起掛在馬背上的一張長弓,搭箭張弦,便射竇賢。砰一聲弦響,激風四射,飛箭似電,呼嘯而出。竇賢正自逃竄之時,忽聞背後風聲,便知有箭射來,他無暇思索,趕緊一個側身,舉刀便去撩那飛箭。好在竇賢手快刀快,不及觀者瞬目,又是砰一聲響,那箭已被竇賢劈落在地。
竇賢雖將飛箭斬落,可他慌亂倉促之間揮勁過狠,一刀下去,無法收勢,竟教身子失了重心,前後一晃,眼看即要翻落下馬。千鈞一髮,竇賢大駭,下意識地夾馬提韁,硬生生勒停戰馬,只待穩住身形。可陣前交鋒,你死我活均在須臾之間,又豈容人喘息調停,陳稜眼見竇賢這一陣手忙腳亂,立刻揚刀大喝一聲。這吼聲如雷,尚未散盡,陳稜早已躍馬而上,不由分說,手起刀落,只見兇光閃過,鮮血飛濺,那竇賢連首帶肩,被劈作兩段,跌落馬來,陳屍於地。
主將竇賢授首,餘眾更無心戀戰,或逃或降。陳稜命人取了竇賢首級,一轉身瞧見這邊的司馬德戡,便大搖大擺走上前來,煞有介事說道:“本將奉聖命來此平滅叛軍,司馬大人又是何故來此?莫不是與竇賢竄謀變亂?”此刻司馬德戡怒火中燒,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下馬施了一禮,又忍氣吞聲說道:“卑職聽聞軍中有人叛走,即帶人前來將其捉拿歸案,不想已有陳大人代勞,平息了這場亂事,卑職謝過陳大人了。”陳稜故作恍然大悟,哈哈說道:“對了,原來叛將竇賢乃是司馬大人的部下,本將一時間倒是忘了。”司馬德戡說道:“竇賢叛走,論罪當誅,陳大人秉公執法,卑職欽佩不已。”陳稜說道:“司馬大人未與亂黨同流合汙就好。不過如今多事之秋,司馬大人可得好好約束部下,莫要再為陛下添亂了。”司馬德戡依舊沉著氣說道:“卑職謹記陳大人教誨,若無他事,卑職先行告退了。”陳稜把手一揚說道:“走吧,本將也得回宮覆命去了。”
司馬德戡辭了陳稜,悻悻而歸,當下死了一個叛逃的竇賢倒也不足為惜,只是隋帝得知驍果軍士叛逃,卻讓陳稜的江淮軍前去追剿,看來也是對自己與宇文化及有所防備了。不過宇文化及他家大業大,難以連根拔起,而自己卻是僅僅一個副統,如若軍中再生變故,即便與自己毫無干係,也難保不被連誅,想到此處,先前那隨軍士一同逃亡謀生的念頭,不禁又在他腦海中閃現出來。正此刻,裴虔通忽然說道:“陳稜的江淮軍皆是南人,與我驍果衛素有仇隙,若有他插手驍果衛之事,我等該當如何是好?”司馬德戡本就心中煩亂,又被他打斷思緒,忍不住怒上心頭,便脫口厲聲斥道:“汝等也是食祿之人,怎地這般無主見,處處皆來問我!”裴虔通討了一頓罵,一個哆嗦,也不敢再言語。司馬德戡見狀,又沒好氣地說道:“廢物!汝等先回營去,容我一人仔細想想。”裴虔通聞言,戰戰兢兢稱了一聲諾,即刻引著隨眾,先於司馬德戡回營而去。
司馬德戡喝退裴虔通,又獨自一人踱馬信步前行,不知覺間,江都城垣已遙遙在望,忽見一名女子背對他立在在前頭,將他去路攔住。司馬德戡一惱,舉起馬鞭罵道:“何人攔路,還不快給我閃開。”那女子聞聲,咯吱一笑,回過頭來說道:“司馬大人別來無恙。”司馬德戡德戡定睛一瞧,這不正是魚蔓雲,直教他俄然一怔。魚蔓雲望著司馬德戡那副驚詫模樣,又禁不住譏笑而道:“驍果軍中這番動盪,看來已是教司馬大人焦頭爛額,束手無策了呢。”司馬德戡說道:“此事與你何干?!你一個朝廷欽犯,如此遊蕩在江都城郊,就不怕被人捉拿。”魚蔓雲佯恚說道:“自大源縣郊一別,不覺已有數年,司馬大人怎變得這般冷漠。既然司馬大人早忘了那夜舊情,小妹也就不再叨擾,就此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