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已過半月,天空霧濛濛的,已經開始入秋,樹葉漸漸泛黃。
這日清晨,雪山寺便迎來了侯府的姍姍來遲的丫鬟婆子信使。
楚青棠此間正站在雪山寺前菩提樹下,穿著修行人穿的海青服飾,幫著清掃落葉。
忽然,“小師姑……”,一道尖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轉頭看去,不遠處駛來一輛看起來十分奢華雅緻的馬車,後面跟著一輛略顯簡陋的馬車,那馬伕小廝坐在馬車前方車轅上,帶著三兩個丫鬟,而前面這輛華貴馬車裡坐著一位滿臉溝壑體態圓肥眼神犀利的老婆子,那婆子從馬車裡探出頭來不斷喚她“小師姑……”
心下了然,她並未回應,轉過頭去繼續清掃,誰知對方情緒越發激烈,待經過她身邊時,車裡的婆子開始指責她:“我說小師姑,你莫不是耳朵不利索?我叫了你那麼多聲你怎麼都沒反應?我們可是侯府香客,可是你一個小師姑得罪不起的……”
這會兒,楚青棠面上帶著白色面紗,只漏出一雙眼睛,清透犀利的雙眸掃了對方一眼,隨後又狀似懵懂:“哦?我確實曾聽聞侯府家大業大,不過……觀老人家的穿著,雖是上等蜀錦製成的衣物,但……老人家雙目渾濁,弓腰塌背,面板蠟黃,想必老人家只是府中嬤嬤吧!”
大燕制度也分三六九等,其中修行者的地位本身並不高,但原因如今大燕皇帝陛下迷信追求長生之術,對所有的修行之人都是帶著優待的,故道尼雖身份低微,眼下在大燕也是受尊敬的。
聞言,那老婆子惱羞成怒,正要破口大罵“你……”
然而楚青棠直接打斷,聲音清亮,
“燕侯府倒真是家大業大,家裡的下人都能坐如此精心打造的華麗馬車……”
言語錚錚,一招致命,一語點破了對方仗著自己資歷,理所當然地享受主家的馬車,如此不知進退,是作為下人的大忌。
果然,那老婆子一聽,心裡已經開始發虛了,平時她仗著自己是蘇姨娘身邊的紅人,就算佔些小便宜,誰敢指出來?不大的眼睛滴溜溜的亂轉,打量著眼前的小尼姑,硬生生把氣嚥了下去
“瞧小師姑說的,老身這是年紀大了,身子吃不消,實在無法,這才上了馬車,侯府主家一向仁慈,想必不會與小人計較!”
楚青棠心中冷笑:仁慈?好一個仁慈!
“那嬤嬤請便”說完深深的看了眼那婆子,轉身離去。
看著那娉婷離去的身影,那老婆子輕啐出聲
“呸,什麼東西”
雪山寺佛堂
幾位僧人站在門口迎接侯府來客,也就是剛剛老婆子那一行人,老婆子姓何,蘇氏身邊的紅人。
這廂,何嬤嬤說明了來意後,住持法空看著來人的架勢,向後招了招手,一小和尚立馬上前,法空衝他耳語道
“你帶著這些施主去後山找昭言姑娘,記住,扶搖師父叮囑過,需走小路”
小和尚點點頭,領著人去了,路上咕噥著“不是小路更陡嗎?”
後山陡峭,有兩條道,明路和小路,小路自然更陡峭難上,樹木密集,雜草叢生,不少荊棘刺的那何嬤嬤一路上吱哇亂叫的,沒辦法,誰讓這裡面就屬她胖一些,那些小丫鬟個子小,輕巧就避過了。
就這樣原本半個時辰的山路,硬生生走了兩個時辰,好不容易走到竹苑籬笆前,小和尚開了口:“各位施主請在外等候,小僧進去通傳一聲”
這會兒,何嬤嬤早已癱坐在地,身邊兩個小丫鬟在給她捶背捏腿,其中叫翠蕪的丫鬟有些不滿道
“嬤嬤,這大小姐架子可真夠大的”
何嬤嬤一邊喘氣,一邊心裡暗恨,但始終沒有再說什麼,只瞪了翠蕪一眼
“慎言”
翠蕪立馬低頭認錯:“是奴婢失言”
“行了,扶我起來”
翠蕪連忙伸手去扶,只錯眼間,眸子裡閃過一絲譏誚,轉瞬即逝……
另一邊,楚青棠坐在窗戶邊看著木質籬笆外的一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身後的小和尚摸了摸頭,看起來呆呆的,
“昭言姑娘,你真的是燕侯府嫡女啊”
楚青棠轉頭看他,點了點頭:“我原先的名字叫楚青棠”
“昭言”是扶搖師父給她起的小字,她來雪山寺後大家都喚她小字,除了扶搖師父和冬葵,就只有法空住持知道她的身份,昭言——扶搖師父希望她所有想做的想說的,都昭而言之。
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