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縣雪山寺,距離上京有一整日方路程,人煙稀少,比不得上京那繁華,倒也多了幾分寧靜。
雪山寺後山,竹林小苑裡的陳舊的木屋前,一個身著天青色紗衣,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迎著夕陽站在藥材架子旁邊,白皙清瘦的手執著藥材放在鼻尖聞了聞,黛眉微微蹙起,自顧自道:“看來明日還需再曬曬……”
說著又動手繼續翻曬藥草。
不一會兒。
“小姐,小姐……”遠處的冬葵一邊喊著,一邊跑了過來。
聽到聲音,少女只抬起雙眸淺淺的望了一眼,此間陽光撒在她身上,讓人只覺顧盼生輝。
冬葵走近後,不免也被自家小姐迷了眼,她家小姐如墨般的長髮傾瀉在肩頭,用藍色飄帶隨意半扎著,轉頭看過來,只見一張白皙清冷的瓜子臉上,那精緻高挺鼻,櫻粉的唇,相得益彰的眉眼,她不得不嘆一句……美極了。
只是,那明明應該多情的桃花眼裡如今大多時候盡是冷淡,好似什麼事情都不能使她情緒外露。
冬葵嘆了口氣,心想也是,任何人經歷了這些都可能不會沒有影響,明明她家小姐是燕侯府嫡女啊!
回想燕侯府在大燕曾經勢力也是一家獨大,燕老侯爺膝下有五個兒子,兩個嫡子三個庶子。
當初政變時,許是為了自家基業不倒,燕老侯爺便有了“強強聯手”的想法,放下話去“聯姻”。
美其名曰聯姻,實際上是給幾個兒子機會,誰娶到的妻更有利於侯府,誰便能襲爵。
只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最後襲爵的是最小的庶子楚峻山,而自家小姐便是楚峻山和羅氏的嫡女——楚青棠。
楚青棠這廂放下手中的藥草,緩步走了過去,看著冬葵嘆氣的模樣有些莫名,勾唇淺笑道:“怎麼?晌午時又未趕上琴師父的烤魚?”
冬葵回過神,憨笑了聲:“嘿嘿”
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小姐,扶搖師父讓奴婢把這個交給小姐,說小姐能明白他的意思……”
楚青棠伸手拿過來,把信緩緩展開,入目卻是一張空白的紙,少女眼睫微垂,吩咐了一句:“我知道了,已經傍晚了,你去幫我把藥端過來吧!”
“好的小姐”說完冬葵又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楚青棠看著冬葵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聽扶搖師父說冬葵自她被送到雪山寺便一直跟在她身邊,那時她剛滿週歲,便被所謂的雲遊道長說命裡帶煞,克父克母,須入佛門清修,否則---有礙於侯府基業。
冬葵那會兒五歲,是母親身邊林嬤嬤的女兒,長得圓潤可愛。
聽聞那時她非要跟著扶搖師父走,小冬葵胖嘟嘟的身子用蠻力拉著扶搖師父的衣角,扶搖師父半天都扯不動,小冬葵還淚眼婆娑道“小姐去哪,我便去哪!”
無法,燕侯府也不缺一個丫鬟,隨她們自生自滅罷了。
橫豎這十六年來從未過問,上山便再無任何聯絡,想到這裡,楚青棠眼神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晦暗,接著轉身進了木屋。
春夏更迭,入夏後,傍晚耳邊的蛙叫聲和蟬鳴聲,一聲聲傳來,聽的人有些煩悶。
楚青棠拿著信在蠟燭上烤了一會,重新展開,看清楚後,她眼神一凜,思索了一瞬,輕啟唇道:
“看來,機會來了……”
思考間她動手開始研墨,手肘撐在桌子上,寫下四個字:順水推舟
夜色漸深,竹園四下寂靜無比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小姐,是我……”
“進來吧”
門外冬葵端著膳食走了進來,看見楚青棠站在坐在書桌前,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姐,已經戌時了,快快用膳吧……”
楚青棠轉頭看了眼窗外,圓月好似掛在了窗外的桃樹上,放下筆,閉上眼睛,纖纖玉手撫上兩鬢的穴道,好一會兒,抬眼看著冬葵在一邊放置飯菜,眼神變得柔和,問道:
“冬葵,十六年了,如今,你也年過二十了,可曾想許什麼人家?”
她後來知道,冬葵的母親林嬤嬤也早早的去了,如今冬葵與她算是相依為命,她想替她打算著。
可反觀冬葵,她瞳孔放大,有些呆愣,手裡的盤子差點掉地,語氣有些著急:“小姐,你是不是不要奴婢了?”
楚青棠:“……”
看著冬葵一臉哭喪的樣子,楚青棠沒忍住笑了出來,本就是實打實的美人一個,此時雙眸恍若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