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先去休息吧,別把膝蓋跪壞了。我來勸勸你師父。”
明陽拜師以來,只有晴陽子給過他幾許溫情,是以他及其信賴晴陽子。
他聽晴陽子這樣說,便揉著膝蓋,向晴陽子道謝後,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待明陽徹底離開後,晴陽子才收回目光,轉頭盯著緊閉的屋門。
她深吸了口氣,垂著眼,推門走了進來。
“你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空淨轉著茶盞,神色清淡,瞧不出什麼想法。
晴陽子在空淨身側坐下,她給自己倒了杯茶,不言語,只靜靜瞧著空淨。
空淨能與信國夫人傳緋聞,除了平日行事外,他的臉也是一大因素。
他的五官深邃優越,偏偏眉眼神情常年清淡,眼中又蘊著隱隱約約的悲憫。哪怕他已過而立之年,卻依舊讓人見之難忘。
只是可惜,他的內在爛透了。
晴陽子收回視線,她抿著茶,思考著措辭。
空淨也不催,他們這樣相處慣了,安靜於他人而言是折磨,於他們卻是正正好。
“沁陽那孩子也不容易......”晴陽子嘆了口氣。
“她本來就沒多少活頭了,”空淨的神色照常悲憫,“用來遮掩此事正好。”
晴陽子笑了笑,她轉而道:“你知道明陽那孩子跪了多久嗎?”
“連一上午都跪不得嗎?”空淨轉頭注視著晴陽子,面上無井無波,“沁陽是替他去死,他若連一上午都跪不住,那沁陽也算白死了。”
“況且......”空淨的神色終於動了下,面上明晃晃地閃過一絲嫌棄,“他殺劉柺子我能理解,這畢竟是殺他爹的人唯一的後代。但他為何要跟他那沒用的弟弟說明這些真相?他那弟弟的心理承受能力還不如他,現下好了,他身上平白又擔上一條人命。”
明陽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田子實同父異母的哥哥。而明陽的母親,就是田大姑奶奶。
他是田家埋藏最深的恥辱,也是他母親不幸生活的來源。
所以他在七歲大的時候,就從田家徹底消失了。
是空淨救了他,還教了他生存的本事。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無情無義,明陽那孩子還以為你來永安後,他的日子會好過些呢......”晴陽子的視線不由瞟過空淨的腕間,那裡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像是利器割下皮肉後,無論多久都無法完全癒合的創傷。
她驀地笑出聲來,“你跟你的俗家名,可真是登對呀!”
空淨俗家名叫王仇,仇恨的仇。
這個世上還活著的人中,只有晴陽子還知道他的俗家名。
空淨不在意她那點挖苦,他瞧了眼漏斗,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本佛經。
“你可以準備走了。”
晴陽子聞言卻不急著走,她再次打量了下空淨。
他研習佛經的樣子,乍然看去很有欺騙性,眉眼悲憫,仿若得道高僧。
晴陽子笑著搖搖頭,起身便離開了。
在她離開後,空淨倏忽抬頭,視線瞟過她離開的方向,眸底極快地閃過一絲幽光。
但他隨後又迅速收回視線,繼續垂首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