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團黑色乍一看像汙漬,細看卻會發現內裡的玄妙,那其實是頭站在圓月裡的狼。
盧元芳擔任瀘州刺史多年,近五年來頻頻發現這個標記。這標記所在的位置千奇百怪,有記在桌子上的,有標在浴桶裡的,更有甚者,還畫在花娘身上!
盧元芳就是從花娘案裡知道這標記的用途。
那時他剛坐穩瀘州刺史的位置,還沒得意幾日,底下就出了弄丟軍餉的大亂子,丟的還是李節度使的軍餉!
他厚著臉皮,仗著盧家跟王家世代姻親的關係,求著李節度使手下留情。
世人皆知李節度使是王家的好女婿,得知他是盧家人後,李節度使果真沒有追究責任,只叫他快點破案,然後讓他在一個月內集齊所需軍餉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李節度使說他自己想辦法。
盧元芳得了寬赦,自然更加賣命地查案。那段時日他戰戰兢兢,每日廢寢忘食,就為了保住頭頂上的烏紗帽。
就在他從陸家手底調來軍餉後,案件也有了重大突破,兩個關鍵嫌疑人先後去了瀘州一個著名的花樓裡,點了同一個花娘。
盧元芳親自去花樓捉拿花娘。
那花娘哭得淚眼婆娑,她說她什麼都不知道,第一個客人說要與她玩情趣,於是在她身上畫了這個花紋。這墨水似乎是特質的,一直到第二個月,墨水都沒消。
她惶恐地接待了第二個客人,令她意外的是,這客人誇她身上的花紋好看,她也逐漸接受了這個花紋,這個花紋還一度成為她的特色。
卻不曾想,這個花紋最後成了她的催命符。
“夫人身體如何了?”盧元芳收回思緒,轉而看向客棧內端坐的一位女子。
她美鬢如雲、青衫羅裙,收袖端坐時宛若一位大家閨秀,可又多了幾分扶風弱柳的芊芊病態。她旁邊還坐著一位壯漢,此刻正扶著她,小心輕柔地喂著茶水。
蕭夫人靠在夫君懷裡,聞言輕輕抬眉,淡笑道:“老樣子,倒是盧刺史,好久不見卻風采依舊啊。”
“確實風采依舊,偌大的客棧說封就封,官老爺就是威風!”一位白衣女刀客坐在蕭夫人對面,斜睨著盧元芳。
盧元芳苦笑不已,他封客棧時哪想到這位姑奶奶也在,她跟蕭夫人可不一樣,蕭夫人明理大方,她卻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饒人。
“高姑娘謬讚了。”盧元芳只得討饒。
高曉雯冷哼一聲,在蕭夫人勸阻的眼神下,恨恨閉嘴。
“盧刺史封我兒客棧,想必是有緣由的。”蕭夫人抿著夫君倒的茶,淡聲道。
盧元芳放下茶盞,擰眉苦思。
他追查這個標記好幾年了,每到關鍵時候,嫌疑人就會死掉。他嚴重懷疑身邊有探子,是以不敢全盤告知蕭夫人。可蕭夫人乃朝堂與江湖的中間人,得罪她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蕭夫人也不急,就這麼慢悠悠地喝著茶。她身後的夫君孔武有力,一雙虎眸穩穩地盯著盧元芳,平靜中自帶幾分威嚴。
許久後,盧元芳鬆開眉頭,又笑道:“蕭夫人有所不知,貴客棧的門檻上,有一道南蠻接頭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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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杜衡和李沙棠到的時候,客棧內剛好走完一批住客。此時大堂內沒幾個人,店主人親自當起了掌櫃的。
“小姑娘,你會耍雁翎刀不?”店主人把他們的涼拌滷牛肉送上來後,也不急著離開,反而嘖嘖打量著李沙棠。
李沙棠撇撇嘴,隨後腰刀出鞘,下一秒,她的刀已經抵在店主人粗壯的脖頸旁了。
店主人絲毫不懼,反而好奇地撇過頭,用手捏了捏這把雁翎刀,隨後嫌棄道:“這刀不行,你身手靈活,這把刀重了些,影響你發揮了。”
李沙棠冷冷地收回腰刀,眼裡有些憋悶。她也想要把好刀,可惜她現在唯一看中的刀,此刻正別在別人身上。
店主人絲毫不見外,拉著把椅子就坐下。他瞥過靜靜端坐的崔杜衡,眼珠子一轉,笑道:“小姑娘,你要不離開這小少爺,拜我高姑姑為師?我看你倆是一個路數,你跟著她,肯定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