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著近在咫尺,睡容恬靜的皇上,終於緩緩收回手。
他已經決定做一個忠心的臣子了,不是嗎?
柳如晦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地知道,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可相比於袒露心跡,剖白情愫,好讓以後的自己不至於遺憾,他更害怕這上不了檯面的隱秘心思成為皇上的困擾。
如今的皇上已經很累了,他不該讓自己的私心佔據皇上的心神。
如果愛他,就看著他幸福就好,哪怕這樣的時間不多了……
“麻煩雅嬪了。”
柳如晦站起身,讓開皇上身邊的位置。
周雅植走過來,抬手抱起虛弱的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皇上竟然這般虛弱了,蜷縮在自己的懷裡,像是一頭剛出生的幼獸,呼吸淺淺,看得人,心都揪在一塊兒。
柳如晦目光威嚴,恢復成昔日權傾朝野的丞相模樣,他盯著周雅植,輕聲警告道,“我勸你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既然選擇了欺騙皇上,那就好好地騙一輩子!”
周雅植收緊手,側目看了一眼,這一次,他沒有再和柳如晦較勁,不知是怕吵到懷裡的人,還是早就做好了一樣的決定。
艾草再度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還是暗著的。
他剛翻身,就聽見一個聲音。
周雅植一直坐在床邊,見他醒了,立馬緊張道,“皇上現在感覺如何?”
“蘭歇,有你在真好。”艾草衝他笑了笑,“朕睡了多久?”
周雅植低下頭,整理了一番心緒,他不敢告訴皇上,他已經昏睡過去整整一天一夜了。
“沒,沒多長時間。”
艾草點點頭,掙扎著想爬起來,周雅植趕緊拿過一個軟靠枕墊在他背後,扶著人慢慢坐直。
“蕭將軍和羽弟可有訊息傳回來?”艾草關心了兩句戰事。
“有,都是捷豹,柳相已經去處理了。”周雅植替艾草掖了掖被角,“皇上可有什麼想吃的?”
“這天怎麼還這麼熱啊?”艾草不滿得掀開被角,有些燥熱不安。“還挺想吃冷飲的。”
其實這會兒已經是十月份了,天氣早涼了下來,但皇上偏偏覺得更熱了。
周雅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他知道這是“降息”在發作,原以為皇上這些日子吐血少了,是藥王谷開得藥有了作用,稍微好了些,沒想到……
艾草見他發愣,自覺反思,冷飲是文銀髮明的,如今也只有文家有賣。
“是朕說錯話了,冷飲有什麼好吃的,朕想吃蘭歇做得菜,可好?”
周雅植卻搖了搖頭,“臣給皇上去找冷飲。”
他的皇上,怎麼可以將就。
艾草“誒”了兩聲,也沒攔住,笑著搖搖頭,“真是的,不會做菜可以直說啊……”
周雅植也奇了怪了,往日裡文銀一直在艾草身邊折騰,這些日子卻一直不見人影。
他正這麼想著,剛出門,迎面就撞見了文銀興沖沖地走過來,手上抓著一株碧綠色的草藥,他滿身風塵,一看就是走了很遠的路,這會兒卻神采奕奕,“皇上呢?皇上還好嗎?我找到解藥了!”
周雅植的眼裡也冒出精光,不敢置通道,“真的?”
“真的!皇上有救了!”文銀幾乎喜極而泣,這會兒兩人摒棄了之前的恩怨,高興地恨不得摟在一起,但彼此靠近的一瞬間,又互相嫌棄地退開一步。
“皇上中了三種毒,據藥王谷谷主所說,第一種是落黃泉,只要找到極北之地的一種名叫碧璽的藥草就行,我花了大價錢派了商隊北行,居然被我找到了!”文銀一一說來,“現如今只需要再找到將息和兄弟蠱的解藥,皇上就有救了!”
聽完文銀的話,周雅植的神情又落寞下來。
“你聽說過將息嗎?”文銀正說到興奮處,扭頭看見周雅植,愣了一下。
多年經商培養的敏銳觸覺讓他感知到周雅植的不對勁,下意識地詐了一句,“你知道將息!”
周雅植沒有回答。
而文銀也知道了答案,這一回,“你知道將息。”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他的第一反應是將碧璽藏回身後,用審視的目光看向周雅植。
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又不敢確定。
怎麼可能啊?
他們當中,皇上唯一付出真心的恐怕就是周雅植了,而且如果周雅植有弒君的想法,有很多機會下手,這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