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晦顫抖地手指著上的遺詔,不敢置信地看向艾草,“皇上,這是……”
艾草愣了一下,並不避諱,反倒是拿出準備好的一沓政令,“柳相來得正好,朕寫了幾條改革的方針,還有一些細則需要請教柳相。”
“皇上!”柳如晦只覺得心口驟疼。“不該給微臣一個解釋嗎?”
他憐惜皇上居然如此不顧惜自己的身子,皇上分明才剛及弱冠啊,怎麼會……就能如此冷靜平常地為自己寫下遺詔呢!
艾草面上熱絡的神色冷了一下,“柳相以為,朕應該給你什麼解釋?”
柳如晦慌忙跪下,剛剛情急之下說話失了分寸。
“臣,惶恐!皇上年富力強,還是莫要開這種玩笑。”
“柳相既然早就知道了,就不用在朕跟前演戲,思思想必已經告訴你了,朕早年被太后下過毒,早已毒入骨髓,準備身後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國不可一日無君,柳相以為誰繼位最好呢?”
艾草開啟手裡的那份遺詔,上面傳位的那一行還空著,不曾填姓名。
柳如晦卻固執地叩首,“國不可一日無君,但臣只認皇上一個!”
【檢測到柳如晦當前好感度上漲到九十!】
如果說一開始柳如晦是被皇上隱忍多年一朝扭轉乾坤的機智和膽識所折服,生出為人臣子卻無用的愧疚,那後來看著皇上毅然決然地抱著病軀奔赴西北,所作所為皆是將江山百姓放在首位,他已經下定決心跟隨。
可這份決心裡除了愧疚,敬佩還包含著一些別的情愫,尤其是在他偽裝成思思,正大光明地陪在皇上身邊的這些日子,那股壓抑許久的心情逐漸冒了出來。
當得知皇上幼年遭遇,又被羽王下了蠱毒之後,那種介乎心疼和心動之間的情緒讓他逐漸無法看清自己,甚至真的如周雅植所言,某一刻,他很想回到當年的那場才子宴上,幻想著,如果他選擇了跟皇上入宮,如果他早點認識真正的皇上併成為他的助力,是不是今天,一切都會不一樣?
“在朕面前,柳相不必作偽。朕知道你背地裡的謀劃,之前朕為了迷惑太后確實做了不少糊塗事,你看不上一個草包皇帝,想要另外扶持其他人上位,亦或是取而代之,朕都可以不計較。”
艾草完全忽視了柳如晦隱秘而熾熱的眼神,自顧自地說著話,而他每多說一句,柳如晦的心就涼上一分。
“朕只求柳相一件事。”
“龍椅上的人不管是誰,請柳相都記得自己當初登科時的抱負,讓天下黎民百姓得享安寧。”
說著說著,艾草咳嗽兩聲,他習慣性地從懷裡拿出一方帕子,擦掉嘴角的血漬。
“朕有生之年恐怕看不見盛世太平了,若真有那一天,柳相替朕好好看看吧。”
艾草說得平靜,眼神悠遠,似乎已經去到了幾十年後,暢想著那時大艾該是如何的景象。
而他面前叩首跪拜的柳如晦早已淚流滿面,喉頭哽咽,“皇上……不會的,不會的,您一定可以看到盛世太平,一定可以的……”
“朕認識的柳如晦可不從是這般優柔寡斷之人,”艾草似乎有些生氣了,咳嗽地更加嚴重,“朕的時間不多了,剩下的日子難道還要用在挨個勸導你們的分上?”
柳如晦見艾草動了真怒,當即抬頭替他順著背,卻被艾草一把拂開。
“柳相若是不願意幫忙那就滾開,若是還想爭一爭皇位……咳咳”艾草一邊咳一邊死死地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
柳如晦見不得皇上如此難過,只能囫圇地擦了擦眼淚,再叩再拜,“臣,謹遵皇上口諭。”
“好,好,好!”艾草連說三個好字,眼底迸發出極大的光亮。“柳相快看看朕寫的政令。”
柳如晦很少見到如此開心的皇上,勸阻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心道:罷了,如果這是皇上最後的心願,自己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拿過那沓政令,柳如晦原以為只不過是紙上談兵的一些東西,細細看來卻越看越慎重,這……這些“膽大包天”的改革舉措每一個拿出來都足以使得朝野振動,可認真推敲就會發現,每一件都是造福百姓,綿延後代的好舉措!
柳如晦出生貧民,自是知道這世道的艱難,皇上列舉的諸如開設民間免費學堂,讓貧苦百姓家的孩子也能入學堂,能讀書的讀書,能做事的做事,光是這一項舉措就足以引得天下譁然大變!
不僅如此,士農工商的等級差距早已烙印在每個人心裡,可皇上卻力主增加算科,選拔優秀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