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娩被她這一番直言震得一時語塞,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眉宇微蹙,心緒竟有些紊亂。蘇小庸的坦然與執著如同一塊投向平靜湖面的石子,將她心底早已安放好的念頭激起波瀾。她以為自己早已瞭然心意,下定了決心,可這番話,卻讓她在頃刻間亂了陣腳。
二人都不再言語,氣氛因這意外的坦白而變得沉默而微妙。落日餘暉灑在她們身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不知不覺間,她們已走到蓮花樓門口。
李蓮花正從灶間端出最後一道紅湯燴魚,熱騰騰的香氣瞬間溢滿整間屋子。他轉身,正好看見喬婉娩和蘇小庸一前一後走進來,手裡提著大包小包。
蘇小庸滿臉輕鬆,嘴角還帶著笑意,而喬婉娩卻神色懨懨,目光裡彷彿藏著說不清的心事。
李蓮花微微挑眉,趕緊迎上前,將兩人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放到一旁的案几上。他一邊放置,一邊隨口問道:“阿娩,發生什麼事了嗎?”
喬婉娩被這一問,似是有些猝不及防,目光微微閃爍,彷彿被人看穿了心事。她抬眼看向李蓮花,卻因心中紛亂而一時說不出話,便隨意敷衍了一句:“沒什麼……我在想流沙的事。啊,不過,別擔心,流沙也沒事……”
話音未落,她自己便覺得這話蒼白無力,不禁咬了咬唇,似乎對自己的失措感到懊惱。
李蓮花目光微斂,狐疑地打量著喬婉娩。這樣慌亂的她,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自從七年後重逢以來,喬婉娩總是沉穩冷靜,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境遇都能泰然處之,彷彿已經歷過世間最糟糕的事,無需再懼怕任何風浪。然而此刻,這一抹流露的慌亂和掩飾不住的失措,竟讓李蓮花生出幾分久違的熟悉感。
他不禁輕笑,笑容柔和而帶著一絲調侃:“想來一定是天大的事,才能讓赫赫有名的流沙堂主這般慌張。也不知道我這麼一個江湖遊醫,有沒有機會幫喬女俠分憂?”
喬婉娩聽出他話裡的揶揄,原本壓抑的情緒被輕輕撥散了些許。她輕輕搖頭,低聲道:“你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蓮花樓樓主,名頭比我這不入流的堂主大得多,哪裡還敢勞煩你幫忙。真的沒什麼大事,我就是……”
她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李蓮花,嘴角微微揚起,“就是肚子餓了。”
李蓮花聞言,愣了一瞬,隨即失笑。他眉眼彎彎,語氣裡帶著幾分輕快:“那容易!飯都盛好了,這次紅湯燴魚我改了幾味調料,待會兒你嚐嚐,看有沒有長進。”
他說著,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蘇小庸,溫聲道:“蘇姑娘,別站著了,一起坐下來吧。”
蘇小庸看著兩人一來一回的對答,李蓮花神色間帶著更甚往常的溫和笑意,而喬婉娩的目光雖略帶疲憊,卻因他的調侃而染上了些許柔軟的光。
她一時竟有些愣住,腦中回想起剛才自己在路上的那番話,忽覺話說得未免太自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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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喬婉娩挽起袖子,走進廚房洗碗。
李蓮花則坐在桌邊,手中攤開一張地圖。
蘇小庸湊過來,神色認真地指點著地圖上的標記:“……雖然我朝的祖母綠多是波斯進口,礦場本就不多,但這一張圖上竟有五處。如此分散,你也不能挨個去找吧?”
李蓮花一邊聽一邊凝神看著,指尖在地圖上輕輕遊移。他的目光落在兩處大礦標記上,沉吟片刻後開口:“連泉要躲避仇家,大礦人多眼雜,他必不會去。可以先排除這兩處。”
“那剩下的這三個小礦呢?”蘇小庸忍不住追問。
李蓮花的目光鎖定在其中一個畫著彎彎扭扭符號的地方,微微挑眉:“這個標記是什麼意思?”
蘇小庸順著看了一眼,解釋道:“此地有溫泉。”
喬婉娩洗碗碗筷,坐在桌邊,給李蓮花填滿了茶水,聽李蓮花繼續分析。
李蓮花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眉頭忽然舒展開來,目光明亮起來:“背靠群山,可以隱匿蹤跡;坐擁溫泉,可以療傷。若是我來選,這個地方最為理想。”
“那我們就去這個離州小遠城?”蘇小庸雀躍地看向他。
李蓮花點了點頭,將地圖摺好。
卻在這時,喬婉娩低低開口:“花花,玄武堂傳來訊息說,你已經被百川院的人送上了破刃榜。”
她抬眼看向李蓮花,眉間含著一抹憂色,“這事恐怕有人從中挑唆,意圖嫁禍於你。連泉手上那枚天冰,是我想要的得到的東西,我會派玄武堂的人全力去尋。你現在成了正道的眾矢之的,出去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