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被耍了,柳眉一豎,雙手叉腰就要開罵。
江銜月不等她開口,只用一句話就把她噎住了。
“劉氏,我想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別人不知道家裡怎麼回事,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劉氏平日裡走東串西,不過是仗著外頭人不知道,擺正頭娘子的架子罷了。
舒坦日子過足了,恐怕她已經忘了自己非妻非妾,既未寫婚書,又未上族譜,還有一張賣身契的事情了。
自母親過世後,江銜月不是住在隔壁三奶奶家,就是住在隔壁的隔壁大伯母家,正經在自己家裡住的時候反倒少。
她不常往屋裡去,卻也知道,江留青對劉氏並不熱絡。
兩個人一個住在跟堂屋連著的東次間,一個住在朝外開門的西梢間,甚至於劉氏的兒子,江留青也並不樂見。
劉氏想趁這個時候糊弄她,只怕是打錯了主意。
劉氏被她這一句脆生生的“劉氏”喊得牙根癢癢,偏偏又礙於江家眾人,不敢動手轄制她,只能指著江銜月的鼻子,呼呼喘氣兒。
不妨眼前這扇房門哐噹一聲被關住,差點兒沒夾到她的手指頭。
劉氏可不是能忍的人,當即就哎喲喲叫喚起來,砰砰砰把門拍得山響。
“你個小賤人,成天就知道糊弄人,我告訴你,今天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不怕實話告訴你,你哥早死外邊了,你想等他回來給你做主,下輩子吧!”
只有兩句話,卻因為過於聲嘶力竭,可把劉氏累得氣都喘不勻了。
但她不把這番話罵出來,心裡是痛快不了的,遂繼續道:“小六,小六兒現如今可是你爹唯一的種,以後你要是還想指望孃家,就趁早把東西交出來,這家裡還有你站的地兒。不然,你就等著瞧吧……”
劉氏在外頭又是嚎又是罵地嚷了半天,可翻來覆去無非就是那些話,江銜月早就聽厭了。
她若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只怕要被她這話罵的羞憤欲死了。
好在她不是。
所以她也只是把之前用棉花做的耳塞子塞到耳朵裡,嘴裡唸叨了兩句“不聽不聽,王八唸經”,就又把心神鑽到了自己的繡繃子上。
——
江留青揹著一捆柳條從外頭進來,見劉氏叉著腰對著西廂叫罵,什麼難聽話都有,臉當即就黑了,“你怎麼說話的!”
院子裡瞬間靜了下來。
劉氏腿一軟,“呵呵,我,我跟月兒鬧著玩的。”
“回你劉家鬧去!”
江留青是個和善人,對誰都說不來重話,這會兒卻是真惱了。
這回是他看見了,那他沒看見的時候呢,這樣亂糟糟的家,也難怪閨女不願意回來住。
“你自己走,面上還好看,別真等我攆你。”
江留青說著,把柳條放到院子裡的石桌上,去灶房舀水喝。
劉氏撅了噘嘴,想著過兩天便要春耕了,趁這個機會尋個地方逃個懶也好,便拖拖拉拉地回屋裡收拾了包袱,又在村裡繞了一圈,找著瘋玩的兒子,帶他往劉家莊去。
江留青嘆了口氣,又拿著鐮刀出了門。
都怪他糊塗,若是他當年立得起來,何至於讓愚蠢懶惰的劉氏拿捏住,弄得妻離子散,女兒也怨。
為今之計,還是多攢點銀子,給女兒找個好人家,早些嫁出去,也免得在家裡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