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單一愣,抬起頭,看著張騫,有點反應不過來。
段叔附和道:“單于,中郎說得對。如果相國死了,右骨都侯豈能與左谷蠡王罷休?說不定反而會聯合其他各部,共擊左谷蠡王。如果相國未死,只是被左谷蠡王困住了,他才會向左谷蠡王屈服,請單于去漠南王庭。只是這樣一來,只怕單于就算到了漠南王庭,也未必能繼位。”
“那……那該如何?”於單的腦子有點亂。
“真到了那一步,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路?”
段叔嚥了口唾沫,輕聲說道:“入塞,請求內附。”
於單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有衛士來報,左右骨都侯求見,已經到了帳外。
段叔與張騫起身,於單頓時慌了神,連聲說道:“段卿,中郎,你們不能走啊。”
張騫說道:“單于莫慌,不管他們說什麼,就說你要斟酌一番,不要立刻答應即可。”
段叔點頭附和。
於單這才鬆了一口氣,連聲答應。
張騫、段叔出帳,與左右骨都侯迎面相遇。段叔上前施禮,張騫只是欠身致意。
左右骨都侯沒理他們,徑直進了帳。
於單慌亂不已,手足無措。
左骨都侯面露不悅之色,瞥了於單一眼,隨即將目光轉了開去,淡淡的說道:“單于,你派出的遊騎著實不錯,區區兩百騎,竟能攪得安王睡不安穩,連他最愛的小兒子都殺了。接下來,希望你新招募的這些秦人步卒也一樣善戰,能擋住安王的猛攻。”
於單的臉都快抽搐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右骨都侯眉心微蹙,沉默良久,幽幽說道:“單于,非要鬧到那個地步嗎?這幾個漢人到草原來,弄得我們匈奴人互相爭鬥,你以為他真是為你著想?”
於單眨眨眼睛,看向右骨都侯。
他隱約記得,段叔剛才說的幾個可能中,似乎沒有這個。
那又是什麼意思呢?
見他這副模樣,左骨都侯更加生氣,大聲說道:“單于,這是我們匈奴人的事,不應該由漢人來多嘴。不管誰勝誰負,都是在削弱我們匈奴人的力量,讓漢人得利。眼下當務之急,不是去不去漠南王庭,而是先殺掉這幾個漢人。”
於單嚇了一跳,連忙搖手。“左骨都侯,他們雖是漢人,卻無歹意,對我也是忠心耿耿的……”
“段卿或許是忠的,可那張騫是漢朝使者,去往月氏,就是為了對付我們匈奴人,又怎麼可能對你忠心耿耿?單于真是糊塗了。”左骨都侯勃然大怒。“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免得禍害。”
說完,他轉身出帳,伸手一指張騫,厲聲喝道:“來人,把他給我宰了。”
帳外的秦蘇等人驚訝不已,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於單聽到左骨都侯的命令,嚇了一跳,連忙往外衝,卻被右骨都侯伸手攔住。
“單于,你真要為了幾個漢人,逼我們與左谷蠡王聯合嗎?”
於單一驚,再也不敢向前半步。
見秦蘇等人不動,左骨都侯大怒,衝到秦蘇面前,抬手一記耳光。
“聽不懂我的命令嗎?還是說,你也想抗命?”
秦蘇反應過來,連忙衝到張騫面前,拔出長劍。“中郎,得罪了!”
張騫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段叔大怒,張開雙臂,攔在張騫面前,大聲說道:“中郎是單于的客人,你們不可無禮。”
“單于的客人?”左骨都侯上前,伸手撥開段叔,雙目盯著張騫,冷笑一聲:“漢朝使者什麼時候也成了單于的客人?他終於肯投降,為我匈奴效力了嗎?”
段叔被左骨都侯撥得踉踉蹌蹌,狼狽不堪。他又氣又急,偏偏又不敢與左骨都侯正面對抗。
張騫笑笑。“騫身為漢臣,死為漢鬼,豈能投降匈奴?我願意協助單于平叛,只是受人之託罷了。”
“受人之託?誰這麼大的面子。”
“左骨都侯當真不知道嗎?”張騫放聲大笑。“我是如何由單于的階下囚變成座上賓,左骨都侯應該很清楚吧。”
左骨都侯眼角抽了抽,遲疑了片刻,一甩手。“把他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