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兒,你真的敗了?”石虎瞪大眼珠,看著冉閔。
冉閔咬著牙道:“是……”
這位向來自負武力的人低著頭,他素來厭惡多費口舌,此刻也不願做什麼辯駁自證。
初次試刀,便是鈍折,他沒什麼好說的。
石虎不顧他的沉默,罵了幾句,又繼續追問道:“那個叫岳飛的真有那麼厲害?那些漢人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能打?那個什麼宋國又是何處冒出來的,在黃河對岸麼……”
“不知道。沒捉到俘虜。”冉閔依舊是咬牙答道。
莫要說俘獲敵人的兵卒,若非自己馬快,恐也被那個叫岳飛的將軍擒去了……可恨,漢人狡詐,看來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如此。他握緊拳頭,恨恨地想著。但這話只能埋在肚裡,那些跟自己衝陣的羯胡騎兵只會記得自己沒打過岳飛,戰陣上你殺我砍,亂成一團,沒有誰會在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胡天神!”石虎呼聲中有些驚訝,“閔兒你怎麼會被漢人嚇破了膽子!那些漢人就算勝上幾場又怎麼了,他們到底是比咱們弱的,就算是那個宋國的軍隊,聽說他們也沒有高大的馬匹。到底只是一群不會騎馬的軟蛋罷了。下次只要主上同我們一起,多率些人馬,一定能將那些漢人踩成肉泥的。”
冉閔臉色變得有些微難看,端坐在一邊久不說話的一名男子捂嘴咳嗽了一聲,冉閔便又低下頭,沒有應答。
這名男子與石虎冉閔不同,身上仍是寬袖高冠,和整座營帳都顯得格格不入。但不會有人覺得不妥,因為他是君子營的人,君子營中本就是些士人。
君子營計程車人雖然是被石勒養著,地位終究還是比能領兵出征的將軍低上一截。但此帳中的這名男子卻是例外,他是君子營的謀主——張賓。這帳中三人,實際上他的話語權才是最大的。
身為漢人,在羯胡中出仕獲用的他,雖然頂著“君子營”的頭銜,但華夷之辨早就讓位給了成就功業的抱負。此時的寬袍大袖,峨冠博帶,除了保留些模糊的漢家尊嚴,更多隻是為了彰顯自己的不同尋常而已。
因此,張賓臉上也沒有慍色,只是乾笑幾聲,道:“中山公豪氣干雲,賓十分佩服。但敵軍來勢頗大,戰事終究要緩緩圖之。”
“張先生,主上不是已經在整備軍馬了麼?”石虎努努嘴,對於這個石勒都要以“右侯”相稱的親信不敢表現出太多的不敬,“依我看,主上心中已有了主意,叫上幾萬人馬,就算是撞,也能把那高唐港給撞破了。”
張賓搖頭道:“是戰是和,明公也尚未決斷,張賓因而特來詢問石閔將軍敵情,好為明公獻策。”
“他說不出什麼來了。”石虎拍了拍冉閔的後背,“那些漢人不過是仗著人多僥倖贏了一回,沒什麼好怕的。”
“中山公,可知現在軍中流傳一句什麼話麼?”張賓見狀,也不欲和石虎糾纏,而是神色淡然地問起了新的問題。
“宋人在軍中散些什麼流言麼?”
“中山公看來頗為忙碌,之前恐怕好久未來這軍中了。”張賓話語綿裡藏針,並沒有給這個石勒的侄子太多面子,“現在這平原城中,哪怕是原本說不出幾句漢話的兵卒都會念這句詩——
濤濤黃河水,凜凜嶽將軍。”
“什麼鳥詩,”石虎擺擺手,“這些都是些沒用的玩意兒,漢人就是喜歡念些這個,仗都打不好了。”
“那不知中山公可知昨夜屯兵之所為宋軍所襲,城中兵卒逃亡十之二三……”張賓語氣嚴肅,稍作停頓,“眼下形勢,攻守異於往常——石虎,戰端不可復開,因為軍心已不可用!”
“張孟孫!”既然被直呼名字,石虎也不再顧忌,怒吼出聲,“你是怕了麼?”
“賓不敢。只是眼下形勢,求和避戰,方是上策。”
“就因為輸了一仗,就要畏畏縮縮地去求和?我看你張賓終究是個漢人,骨頭還是軟的,你就是想著過躲在城牆後面……”
“張賓是不是漢人,骨頭是不是軟的,這些都由中山公言說。賓不想反駁。”張賓打斷了石虎,但對他的稱謂還是換上了封號,“宋軍戰力,數倍於我,步兵野戰尚可拒我軍騎兵,敢問中山公,可有取勝之道。”
“什麼數倍於我,什麼步兵野戰,他們拼了一次命,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那個什麼嶽將軍真能有那麼大的本事?下次主上和我一起帶領大軍出征,把岳飛首級取下來,要你張孟孫給我好好磕頭認錯!”
張賓對石虎表現的強橫並不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