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和趙普默然無言,郭榮的選擇他們自然也想過。而後周歸順大唐,毫無疑問是趙宋最不想看到的場景。
倒不是說趙匡胤怕了大唐,若是有機會他還是很想和唐太宗一較高下的。只是,不應該是現在。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趙匡胤一直都信奉這樣的規條,而唐一旦拿下陳留,和大宋做了鄰居,恐怕雙方誰也睡不好。而唐宋一旦開戰,那毫無疑問就是給周邊勢力足夠的發展時間。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後周投靠大唐,是唐宋兩家都不能接受的事實。但對於柴榮本人而言,的確是找到了一個最優解。
“大哥不愧是大哥。”還是趙匡胤開口了,“確實,我們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既然如此,那麼我為什麼還要擔心?”
“大哥的目標,可是許昌?”
“訊息還挺靈通,沒錯。”郭榮點了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趙宋在許昌和宛城並非沒有眼線,自然是能打探到那個市井流言,以趙宋君臣之能,自然也不難猜到有其它勢力想要渾水摸魚。
“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郭榮道,“只要你們能老實的履行契約,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好,大哥儘管放心,只要我還在,陳留不會丟。只是許昌的魏武終非凡人,大哥還是得多加小心。”
“魏武再強,也頂不住幾個勢力的聯合算計,真正的難點,還是在於如何拿下許昌。”
是了,自從同舟閣把那張地圖發出來以後,各方勢力在算計的時候自然會多幾分忌憚。從地圖上看,想要攻取許昌的不止是後周,汝南的隋恐怕也把許昌作為第一目標。
觀曹操歷來行事,在這種三面受敵的情況下,必然會以宛城作為目標,而進攻宛城必是親征,許昌則是心腹留守。趙匡胤以己度人,無論是曹植曹丕何人掛名,到底是要能當大事的人坐鎮。許昌當按舊例,由荀彧、曹仁留守。
“不知大哥的兵力可充足?”趙匡胤剛問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陳留雖然不如開封,但是人口同樣不少。再加上王樸坐鎮,拉出五萬人可以說輕輕鬆鬆。至於許昌……無論許昌能拉出多少兵力,在面對劉秀的時候必然會被曹操帶走大半,能守在許昌的也就萬餘。
“兵力自然充足,就不勞趙點檢費心了。”王樸冷冷地刺了一句。
“文伯休得無禮。”柴榮再次喝止了王樸,“國事繁忙,你我不如就此別過。”
“大哥。”
“嗯?”
“我這句話,柴大哥也不要覺得唐突。如果事有不諧,大哥就不願與我共圖大事麼?大宋亦有心有力,可與漢唐逐鹿……”
“我若真能放下芥蒂,你能放得下麼?你會給你的柴大哥一個什麼職務,你會封我的爵麼,你會容我領軍麼?”柴榮將一杯茶推到趙匡胤面前,“匡胤,我們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已是難得了。”
“是啊,難得了。”趙匡胤陪柴榮喝了一杯。
柴榮離開了開封,但是趙匡胤的工作遠遠沒有結束。
扼守黃河,威逼兩岸。這是大宋一早就制定好的策略。
靠舟師攻取河港,奪敵黃河水利之助,使敵商民河運之上,懸上我大宋的勁弩長刀。這就是宋逐鹿中原,射出的第一隻箭。
之前種世衡也產生過疑問:“如此謀劃,所圖過於明白,此間既然均是古今英雄,我們又何來把握後趙不會有能破此局的人物。”
但當時趙普卻是不假思索地搖頭:“他們阻不了我們奪下河港的……除了停戰求和,他們一點辦法都不會有。”
“趙先生運籌帷幄,末將自然佩服,但先生到底不是軍旅中人,未戰輕敵是兵家大忌……”
“普非輕敵,只是知己知彼,”趙普臉上流露出一種屬於籌謀之人的自信,“古來兵家料敵機先,皆不可能比得上此時此地的我軍了。”
“先生何來的把握?”
“因為我軍眼前的對手,都是一群古人——他們一生的行事為人,得失功過,於我輩而言,均有史可考。”趙普收斂了臉上的神色,恢復了常態,“普帶領一眾謀士,不能為諸位將軍策馬持弓,這幾月夜間只是相聚讀史,反覆推演。石勒雖也算一方豪強,但都非能力挽危局之人。一旦落入我輩畫圖之中,無從破局。”
“那萬一史料有所缺失,又或者歷史記載與事實有出入,若是……”
趙普面對疑問,神態卻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