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燈光照著多處破損的牆皮,地磚縫裡傳來一股難聞的黴味,而一旁的不鏽鋼小推車上有各式各樣的手術刀。
施醫生從辦公桌上抬起頭,揉了揉因熬夜而浮腫的眼睛。
“唉,受傷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藥品的需求量卻與日俱增。”他把身上的白大褂掛到椅子背上。
拉開診所的窗簾,外頭也沒有陽光照進來,太陽被陰雨所掩蓋,外頭一片灰濛濛的。
“血腥味兒真重。”施醫生捏了捏自己的鼻頭,試圖讓已被血液的鐵鏽味浸透的嗅覺不再麻木。
是啊,他一回頭便能看見自己已經近四天沒有脫下清洗的白大褂,上面的血跡分別有著四種不同的顏色,今天的還是深紅,最前一天的已經氧化成黑褐色的了。
施醫生的鼻子抽動了幾下,“不行,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走向破舊的木門。
這個被感染戰爭逼到如今的年輕醫生一臉難受,他能做的僅僅是如同一臺機器般在切割肉體與縫合傷口間切換。
他推開診所門口的木門,一步邁出了黑暗的室內,“呼!”施醫生蹲在門口,腳下的積水倒映出他疲憊不堪的面孔。
那是一張如此清秀的臉,如果沒有爆發感染戰爭,施醫生一定是某個大學裡的美少男。
但如今頭上金燦燦的披肩發溼漉漉地貼在前額和後背上,眼睫毛上還掛有些許水珠,顯得略有狼狽。
醫生們都十分年輕,因為在免疫時期就已經打完了所有有閱歷的醫生。
像施醫生這樣22歲剛成為碩士生,又或是19歲剛上大一的夜半,在一週間都成為了各大避難所後援的中流砥柱。
“啊,嗅覺完全被血味麻木了。”施醫生吸了口氣,鼻腔內的空氣沒有因為他走到室外便新鮮。
與此同時,映照他樣貌的雨水中血色瀰漫。
“不對,哪兒來的血?”施醫生沿著地上血液流淌過來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倚在牆角的人影,全身是血。
已經不知道傷口是哪裡了,又或許是全身都是傷口,身上僅能罩到肩頭的探險專家衣服也已千瘡百孔,施醫生都怕一伸手對方便會倒下。
小診所一共就施醫生一個人,別說護士,連個護工都沒有,他只好親自走過去,將失去意識的我扶起來,揹著我向診所艱難移動。
我身上的血水從上而下把他也打溼,吸飽了水的衣服連同一個人的重量令施醫生那纖細的身子幾乎直不起來,只能抵著牆,一步一步地踩著深淺不一的水窪向前走去。
天上一道閃電,隨後是一聲震響,施醫生被我擋住了視線,一頭磕在了門框上。
“噢天吶,到了。”他推開吱呀作響的門,儘量輕地將我平放在了手術臺上。
不用費多大勁,我身上的衣服一撕就開了,露出大大小小四十多處外傷,大部分都是兵士級感染者的攻擊,僅有三兩處是斥候級留下的。
“這情況,不會是徒步穿過了近百隻感染者的活動區域吧。”施醫生拍了拍我,沒反應,麻藥都省了。
他把我的衣服扔到一邊,破布條中露出我的生存輔助儀和左輪。
“從傷口來看,根本沒怎麼躲,以身作餌殺了不少感染者吧。”施醫生僅看了一眼左輪,便把它甩了兩下掛晾衣繩上了。
生存輔助上扎有幾枚黑刺,已經被完全破壞了。
施醫生把白大褂往身上一披,開始著手給我清洗傷口,生理鹽水沖刷著我翻開的創口,還沒等他給我倒酒精,我便醒了。
由於我是背朝上趴在手術檯上的,一醒來竟不知身處何處,“啊!”首先,背上的痛感便讓我直接叫了出來。
施醫生見我醒來,忙往我手裡塞了塊手術棉,“先咬著,等下我給你清洗完傷口就要進行上藥了。”他拍了拍我的背。
我現在應該是被人救了,我雖不能轉身,但也能勉強抬頭看到對方的白大褂,還是個醫生,我心裡想。
而且背上的痛覺明確的在告訴我:他沒給我打麻藥。
以前中了槍傷在家裡夜班給我處理時,要先清洗傷口,然後再消毒,再上藥,最後是縫合和包紮,而我現在明顯是在進行清洗傷口,完了,會疼死的。
“如果有氨基酸血清的話,就可以直接不用縫合了。”施醫生嘆了口氣,每天發下來的藥品都有限,哪來的氨基酸呢?
我伸手從褲兜裡摸了一隻給他,“哈?”他吃了一驚,“你怎麼搞的這玩意兒?”他問我。
“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