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寒風蕭瑟。
南城是不會下雪的,就算是二十年前的大寒災也沒有一點雪花落下,乾冷的風吹過這座古城的大小街巷,所行路人不得不拉緊了身上的衣服。
邊溪小釣臺,老人今日覺得水冷魚懶,不曾下杆,只是負手而立,靜靜地望著寒風粼粼的水面,有些出神。
佇立良久,方才長嘆一口氣,緩緩自語道:“臭小子藏哪兒去了?”
鎮南府的通緝令已經貼到了南城大門口,老人自然對那上面寫著的“見財起意”、“劫財而逃”的詞眼一點都不信,他只是有些擔憂起寧殷的安危。
南城裡已經傳起了各式流言,但出乎鎮南府官員想象的是,這些流言大多都是在感嘆寧殷的膽大,可不像興安城裡的百姓那般唾罵他殺人劫財的可恥行為。
出現這樣的情況並不奇怪,這裡是南城,邊境不毛之地,寧殷自小在這裡長大,城中所有人都認識他,也都瞭解他,就算通緝令貼到門口來了又怎樣?比起官家的人,這些民眾更願意相信寧殷是被冤枉的。
再者說來,官府不是早就放棄南城這種鄉野小地方了嗎?怎麼如今出了事,又想把手伸過來了?
估算著距離上一次東陸官員們踏足南城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如今當身著鎮南府官服的丘豹和陳愚出現在這座老城裡的時候,周遭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投來。
“這就是寧殷的大本營麼?”
陳愚警惕地環顧四周,自從他們進城以後周遭便一直有無數目光在緊緊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在南城這樣自古就疏於管理的地方,他倆這身官服著實有些扎眼了。
丘豹曾在市井街巷中混跡多年,原本以為南城不過是一座鄉野小城,但當他真的置身此處,看到了周圍人的眼神之後,他略微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城裡這些人的目光可不是百姓看官府的那種敬仰的眼神,而是充滿了輕蔑和鄙夷,這裡什麼人都有,也歡迎江湖各路人士到來,唯獨官家的人不受他們待見。
就連旁邊打鐵的鐵匠都是一副兇惡的眼神,一邊瞪著丘豹和陳愚,一邊手起錘落敲打著鐵塊。
“南城地處邊界,位置偏僻,自古以來都少有官員願意管轄。這裡匯聚著各式人物,情況複雜,隨手揪出一個人說不定都曾在東陸內裡犯過事兒的,看樣子他們並不管用我們,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丘豹小聲提醒道,陳愚也感受到了四周諸多不善的目光,不禁加快了步伐,直奔城南。
進了酒館,因為這身衣服過於扎眼,竟沒人上前招呼。
陳愚有些惱怒,就欲拍桌喊人的時候,身著白袍馬褂的孫師從一旁快步走了過來。
“二位……官爺,想喝點什麼?”孫師故作恭敬,彎腰行禮的模樣倒是標緻。
陳愚抬眼瞟了一眼眼前站著的人,淡淡道:“你是這兒的老闆?”
孫師點頭,目光也在隨意間打量了一番這兩位衣著突兀的客人:“小店不雅,還沒來過像二位這樣衣著官服的客人呢,今天算是開了頭了!幸事,幸事!”
“那還不快拿點好酒來?”陳愚壓低了聲音。
像是不敢得罪這兩位客人,孫師點頭應道,小跑著去給這二位官爺端酒。
孫師招招手,櫃前取酒的小二趕忙踮起腳要取出一罈孫師珍藏的好酒的時候,孫師故意咳嗽了兩聲,小二當即會意,彎下腰隨意抱出一罈賣不出去的老酒給那兩位官爺送去。
“聽說你這兒是南城裡訊息最靈通的地兒?”丘豹嚐了一口酒,咂了咂嘴。
孫師上前笑道:“不過是來往客人的閒言碎語罷了,算不得靈通,二位官爺這是有什麼想要打聽的?”
丘豹領會陳愚的眼色,從懷裡掏出一張寧殷的通緝令:“這個人最近回到南城了嗎?”
孫師只是瞟了一眼那通緝令,當即搖搖頭。
丘豹見此,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扔給了孫師,他知道這些江湖上的規矩,打聽什麼訊息都是有價錢的。
接過錢袋,孫師臉上瞬間露出燦爛的笑容:“多謝官爺賞賜。”
而後拿起那張通緝令很認真地看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撇嘴搖頭。
“這個叫寧殷的真的沒有回來,前陣子他帶著一夥人護送商隊去興安城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他帶的那些人也都沒有回來,官爺這趟可能要白跑了。”
聞言,陳愚眉頭一皺,覺得自己被耍了,抬眼目光與孫師此刻的嬉笑對視在一起,後者笑意輕淡,不曾膽怯陳愚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