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有神靈,水深有蛟龍。” 波西部落酋長霍本陽自言自語。他眼神深邃,眉毛入鬢,五官稜角分明,身負灰色掛衫袍,高筒黑靴,給人一種盛氣凌人之感。他斜乜了一眼飛將軍,見他打著油紙傘矗立一旁,聞言沉默不語。
雨依舊不密不疏的下著。洪叔通的殯葬7天結束,雖然他的血統不算高貴,在部落裡地位不算崇高,但基於霍光師徒的關係,族裡給了他足夠的尊重。十幾位釋比穿著輪迴法衣在靈柩旁“跳大神”,手舞足蹈,超度亡靈。
死亡氛圍中透著壓抑,但部落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處理。
只見沙烏都部落酋長、馬良坪部落酋長,遠方的樹正寨、亞拉寨、熱西寨、甘堡藏寨等各寨寨主十幾位。他們神情或呆立或凝重或木然,臉如土色,內心糾結如牛負重。可見神樹壇的崩塌,在人們心中引起不小恐慌。
20歲出頭的霍光躲在陰影裡,臉帶菜色,眼望著小小跟蠶叢,咬牙切齒,若有所思。
“飛將軍,這些年來,如果不是你此前的光明磊落,此刻你已身首異處。”霍本陽言語乾脆,盡顯豁達從容。“我對你,已然表現出了足夠的敬重。”
“酋長胸懷大義,我感謝你的仁慈與善意。”飛將軍回覆道。
“但你的要求比山還高,比海還深。” 霍本陽打斷道:“你心裡清楚,我們部落自詡為先賢大禹後代,既尊崇血脈之正統,又崇尚大義之高貴,可你十年來,隱秘自己的身份,對過往閉口不談,這是對我族莫大諷刺。謊言與欺騙,是人世間最大的罪惡。”酋長話音剛落,油紙傘下人群聳動,有些武士手拽著刀柄,準備一擁而上。
飛將軍見形勢嚴峻,呆立當場,無話可說。
霍酋長繼續道:“戰火已然開啟,假若我讓你們離開,我無顏面對族群其他人。你說,我是叫你飛將軍呢?還是阿木?”
自從飛將軍的身份曝光後,部落之間風聲鶴唳。首先,酋長被族人冷嘲熱諷,有人說他十年來利令智昏,一葉障目而不自知,這讓他威嚴受損,另有人說昌隆將軍率領大軍頃刻便至,飛將軍如果離開,屆時可能倒戈相向,那族人更加危險,青雲殤和小小可作為人質,決不能放走。
沙烏都部落、馬良坪等部落,來了不少上了年紀的人,他們跟酋長一樣,對飛將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原來,15年前的“血脈大戰”,主戰場在都廣平原,那些驚天動天的戰役,白骨露野赤地千里的慘烈畫面,在層層傳送中,不斷添油加醋,不斷誇大描摹,雖然時過境遷,但依然讓人心有餘悸。飛將軍名號震撼寰宇,令一些人聞風喪膽,令一些人敬佩不已。
今日,他們終於見到了本尊,這傳說中的猛獸怪物,何況之前他就已經在部落裡潛藏多年,對這裡的一切瞭若指掌,細細想來,讓人不寒而慄。
飛將軍看著騷動的人群,又掃了一眼青雲殤母女,心想: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今日若要逃離虎口全身而退,只能以真心換真心,於是對酋長說道:“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十年來,我對你們無半點邪念,我可以將心窩掏出來,我敬重你們的圖騰,對神樹同樣奉若神明。我與山為伴,與水為鄰,與酒為友,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對富貴與權力,我棄若敝屣。對珠寶與美人,同樣視如草芥。”他瞅了瞅兒子蠶叢,接著大義凜然繼續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至於我隱姓埋名自有苦衷,其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此心光明,可照日月。”飛將軍拍著胸膛凝視蒼天。
酋長霍本陽聳了聳肩膀,將臉瞥過一旁,十年來,他對阿木推心置腹,暢所欲言,因為他明白,阿木同樣袒懷相待,所作所為光明磊落,其鐵血丹心可彪炳史冊。青雲殤悚然動容,內心震撼,看來,他依然如15年前一樣,是一頭孤傲的雄獅。
蠶叢聽到父親的一番陳詞,熱淚盈眶。原來父親15年前就是一個令人即敬且畏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一段怎樣的金戈鐵馬,居然被世人尊為飛將軍。
他心裡默默想著,假若得空,一定要父親告訴他15年前崢嶸歲月裡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
“都離開那是不可能的,王夫人和其女兒,是我們的戰俘,根據各城邦的法律,我們有處置權。”酋長霍本陽再一次強調。
飛將軍沉默良久,對著所有人道:“我跟你們做個交易,就讓我去營盤山做個交代。小小跟我的兒子蠶叢留在這裡,他倆作為人質,直到我回來。”
整個部落數百號人,聽後無不動容。這些年來,阿木剛正果敢,沒做過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