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一聲夜四爺。即依禮制又不逾規矩,於身份而言也不失敬意。
賀青山自然瞧見了夜遐邇手上的輕微動作,微微一笑,道:“已然過去恁久,陳年舊事罷了,不提了不提了。”
語氣裡透出的不是歲月沖淡舊事的遺忘,而是看透世事後才有的灑脫自在。
真就是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閒話家常,不似是夜三更與和歌忘憂兩個大老爺們一般寡言少語,夜遐邇又起話題,問道:“說說你怎麼跟和歌遇到了一起。”
賀青山目光瞧向院裡的小茶,又道:“因為七八年前和歌那次來訪大周由三公子引薦過,他多少也知曉我的底細,前些日子在泰城遇到他便託我打聽三公子行蹤,這一路上任由我怎麼問他也不說是因為什麼事。唉,說來也奇怪,遇上你們這幾個,我這該死的好奇心,是一次次的被打擊。”
惹得夜遐邇搖頭嗤笑一聲。
想是蹲的有些累了,終於放下兩腿的賀青山伸了個懶腰後又盤上了二郎腿,續道:“半路上也是無意探聽到洛陽有個扶瀛武人集結人手要去虢州鳳凰城對你姐弟不利,和歌便著我和小茶領路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一宿,爾後便一人一刀追殺那人百餘里,一路到嵩山。
“也是我太過好事,只想著套出和歌來此的目的,就耍了些小心思,讓嵩山上三教一家的幾位魁首宗師使了個絆子,想著讓這傢伙吐真言,不曾想他是任憑動手也不說,非要劍道三公子才會說出此行目的。我是不明白,到底是何緣由,能讓他這個扶瀛太子如此信任三公子?義字且重,卻也不至於如此較真吧,拼著和四個人打的昏天暗地,也是守口如瓶?傻不傻。”
聽著賀青山娓娓說道,夜遐邇安靜聽完,確定對方不在繼續,先是將茶盞一一扣過,茶過三泡便無味,頗為講究如夜遐邇自是不會壞了這般規矩。
將手中動作一應完結,夜遐邇方才緩緩道:“其實你們外人啊,都是好奇心作祟。男人與男人之間情誼可比金堅,說不定就是一碗酒一句話,便是過命的交情。”
賀青山不置可否,畢竟說過恁些書,那些個燒黃紙拜把子的綠林草莽不正是如此。
義字當頭,叫人不解。
好似也是開啟了話匣子,夜遐邇話鋒一轉,又道:“其實咱們女人與男人就非要是情啊愛啊的不成?就不能也跟他們爺們一樣義字為先?我與和歌不過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關係,可沒你想的那般不堪。其實啊,很多事並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你想得太多。”
聽出夜遐邇好似是要講一講這不為人知的“男女情事”,賀青山頓時又來了精神,三兩口將吃食迅速解決,靜心等待。
也不怪她如此,還不就是因為她這說書的本事使然。
賀青山本是李家女,雖說家裡在那一道一州算不上是腰纏萬貫富甲一方的大戶,只是祖輩經營有善持家有方,日子在她家鄉一代算不得多麼富貴,卻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殷實,最起碼是有些餘錢能閒置些房產田地。
賀青山幼時體弱多病,有遊方道士算出她八字過硬,不是她這種本就屬陰性的女子體質所能承受,是以其從小到大病懨懨的,多方尋醫問藥也不見好轉,屬於是命格之疾不在本體。好在李家在當地也是行善積德人家,又有個遊方道士說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告訴李家這閨女得賤養,讓孩子認了當地一個叫花子做乾爹。
也是透過她這條紐帶聯絡,李家時常接濟周遭乞丐叫花,不管是苦行僧人還是遊方道士,只要是進了李家門,絕對是好酒好肉的招待。還別說,從此以後賀青山身子倒真是日益好轉。
一直到她十二三歲,李家如此善行就招來了個老叫花,老到那模樣怕是下一刻就會嚥氣一般。
當然這個老叫花也只是外表如此,真要說起來這身體硬朗到怕是年輕後生也是不遑多讓,畢竟那年老叫花出現時中氣十足的笑聲到現在賀青山也是記憶猶新,一般青壯估計都沒有那股子氣息渾厚。
也就是那一年,自稱“長舌翁”的老叫花在見到賀青山時說瞧她頗有眼緣,要收做徒弟。賀青山的父親自然沒有拒絕,只當是自己女兒多了層身份,結上一份善緣。
只是萬萬不曾想到,也就是兩三年,待得賀青山及笄之年,已然都快讓李家人忘記的長舌翁又找上門來,執意要帶賀青山出門遊歷。
李家自然是不會同意,畢竟一個姑娘家跟著個叫花子走南闖北的成何體統?再者說,對於這個老叫花確切身份也只是他本人的一家之言,瞭解都算不上,怎會放心?
可誰都不曾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