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人醒了。”
“就是...”
一道聲音打破了樊星的思緒。
樊星迴過神,看向屍山。
此刻的池秋已經重新睜開雙眼,但卻緊攥著手中的骨棒,完全沒有鬆懈的意思,看向眾人的目光中,更是夾雜著一絲戒備。
回想著自己腦海中剛剛所浮現出的記憶碎片,樊星輕嘆一聲,來到屍堆前,停下腳步,給池秋保留了一定的安全距離,這才輕聲開口:“你好,我是第四監牢,副典獄長,樊星。”
“昨日,監牢內,警鐘長鳴,但恰逢中元節,總部那邊同樣遇到了些麻煩,未能及時支援...”
“抱歉。”
樊星的聲音異常柔和,看向池秋的目光中更是帶著一抹愧意。
池秋表情依舊平靜,只是遠遠打量著樊星。
“證件。”
樊星微微搖頭:“我們...沒有證件。”
“那...”
“何為守門人?”
池秋沉默片刻,才再次沙啞著嗓子問道。
隨著池秋的聲音響起,在場所有趕來支援的獄卒,表情紛紛一肅,幾乎是本能的站直身體。
就連樊星這位副典獄長,都變得肅靜起來。
曾幾何時,第六所全體獄卒們口中所念之詞,再次於第六所的上空響起。
只不過...
臺詞依舊,地址依舊,人卻非人。
但至少,他們在這一刻,眼中所流露出的堅定與信仰,是一致的。
有些情感,無法模仿。
池秋死死盯著眾人雙眼,直至第六所再次恢復安靜,他那緊繃的肌肉才驟然鬆懈,皺著眉,將體內的骨刺一一拔出,這才以那根腿骨為柺杖,步伐虛弱的,向遠方走去。
“你...”
“要走?”
樊星足足愣了數秒鐘才勉強反應過來池秋要做什麼,忍不住開口。
“交易完成,不能在現場過多逗留。”
池秋沒有回頭,依舊前行,只不過由於虛弱的原因,速度很慢。
“你完全可以留下來,和我們提一些要求的。”
“在這種氛圍下,我們很難不滿足你。”
樊星看著池秋的背影,若有所思。
池秋腳步略微停頓。
倒不是說被樊星的話所吸引,只是單純走的有些累了。
他拄著那根腿骨,沒有猶豫:“酬金,他們付過了。”
“你指的...”
“是拜帖?”
樊星再次開口。
池秋攥著腿骨的手一緊,沒有說話。
“你知道去上清宮的路麼?”
樊星再問。
池秋徹底陷入沉默。
“留下來,休息一會。”
“我會告訴你答案。”
樊星的話不多,卻每次都能精準指向問題的關鍵。
果然。
池秋雖然沒有說話,卻支撐著身體,重新坐在一處巨石上,沉默無言。
而樊星則是收回目光,環顧四周。
第六所這滿地的瘡痍,觸目驚心的鮮血,屍體...
彷彿在此刻勾勒成一道悽美的畫卷。
樊星眼眸低垂,輕聲低語。
“對不起...”
“我們...”
“來晚了。”
言罷,樊星抬起雙手,十指交叉,彎曲,拇指朝天,手掌立於胸前,開口吶喊:“第四監牢,全體同仁!!!”
“在!”
“在!”
“在!”
一位位獄卒,散落在第六關押所的每一處角落,或站於廢墟,或立於巨石,在這瑟瑟風中,同時開口呼應。
莫名間,風似是大了些許!
吹動眾人的衣角!
胸口處那雪白的‘獄’字,更是憑空添了些許悲壯。
“送第六關押所...”
“諸君...”
“上路!”
樊星再次咆哮!
如果說之前的他,整個人所散發出的氣質,是儒雅的,那此刻,卻顯露出金戈鐵馬的另一面!
獄卒們無聲間,雙手交叉,立於胸前,微微低垂著頭。
整個第六所,悄無聲息。
唯有那風聲,像是故人在低語,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