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開心的噘起了嘴。我瞧著好笑,也沒理她,只回盧文煥道:“大人想讓我收文煉為徒,我雖然沒答應,但夫人是女中豪傑,總歸還是想看看我有多少斤兩。大人也就陪著夫人隨便和我過了幾招,夫人滿意了也就罷手了,哪有什麼勝負?”
盧文煥用一種“你看我像傻瓜嗎,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小孩子都不信”的眼神看著我,我不為所動,只微笑的回看著他,還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盧文煥和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覺得老大沒趣,便只好繼續細數他盧家先賢:“……方才我用的第六套劍法,是盧家第八代族長所創的 凌雲十七劍,盧家現在如今的族長又有所改進,在原劍法上剔除了三招,增補了兩招……”
“第三套劍法是盧家四房一位叔祖所創,喚做清風劍法……李兄,呃,先生可曾聽過盧玄清的大名,我這位叔祖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我含笑聽著盧文煥絮叨,總算是搞明白了,這傢伙原來是個武呆子,說起武功來滔滔不絕,完全不似最初見面時那副屌屌的樣子。想來他是在年輕一代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所以顯得有些傲氣。盧文煥說的口沫橫飛,方才比武后的沮喪也不復存在,我再挑緊要的插嘴了幾句,他便和我說話的狀態也再沒有先前那尷尬的客套,彷彿像多年的老友般隨意。
此時夏煙已經奉上了一杯新茶,還帶來了兩根黑黝黝的短棍,看上去倒像是廚房用的燒火棍。盧文煥剛說完一套,端起新茶正欲吹氣。我便問道:“盧兄,方才你使的第二套劍法叫什麼。”
盧文煥忽然顯得頗為尷尬,支吾道:“這套劍法叫瀑雨劍法。是盧家一位……”
我本來只是提起個話頭,這劍法是什麼名字什麼人所創我並不在意,但聽盧文煥語氣蹊蹺,便好奇心起,問道:“是一位什麼?”
盧文煥只得道:“呃……是盧家的一位嬸孃,孀居時所創……”
我頗感驚訝,武林世家也是豪門,子弟在江湖上再威風八面,回到家族中大多都是娶的門當戶對的女子,行走江湖的女性本來也少,所謂的江湖俠侶根本罕見的很。像崔氏,鄭氏雖是世家小姐,家傳武藝,但多半難得真傳。崔氏算是身手不錯的,鄭氏武功看起來就平常得緊。沒想到盧家還有媳婦不但是高手,還能自創武功,當真是不易。我一下來了興致,便追問道:“這位嬸孃可是當年江湖有名的俠女?應該怎麼稱呼?”
鳳凰和夏煙聽說是女性,也都頗感興趣,眼巴巴的看著盧文煥等著他述說。盧文煥卻愈發猶豫,躊躇了半晌,才道:“此事原是族中很多年前的一樁慘事。這位嬸孃我只知道姓餘,卻不是行走江湖的人物。餘嬸孃嫁到盧家二房不過數月,丈夫便病死了,餘嬸孃年輕守寡,但不願再改嫁,便辟了一間院子孀居。”
“餘嬸孃從前並不會武功,孀居十年後卻創出了這瀑雨劍法。這十年中,餘嬸孃時常在院中練劍,逐漸被二房中人察覺她所練劍法前所未見,並非盧家劍法。族中便有很多人疑心她與人私通,武功劍法必是外人所授。餘嬸孃極少出門,等她聽到風聲時,此事已經傳的盧家各房皆知,二房主母也親自上門質問。餘嬸孃性貞且烈,仗劍喝問二房長輩,為何容忍這等髒水汙了先夫和她自己的餘家的名聲。爭執之中雙方還動上了手,餘嬸孃傷了二房好幾個人,用的便是這瀑雨劍法。”
盧文煥說到此處又喝了一大口茶,鳳凰追問道:“盧家哥哥,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鳳凰和夏煙均是一臉急切。
盧文煥續道:“二房的人又驚詫又覺得丟臉,便有人向二房主母提議一起上,制服餘嬸孃,便不愁審不出真相。”
我只聽到“啊”的一聲,便見鳳凰一臉怒意道:“怎麼可以這樣!!”我示意鳳凰不要胡亂插嘴,好好聽故事。
盧文煥也有些不自在,道:“……餘嬸孃既悲且憤,忍不住淚流滿面,丟下一卷帛書道,這便是她劍法的劍譜,是誰傳的劍法一見便知。她還說可以找個穩婆驗身來證明她的清白,但她不願意活著受此羞辱,說完便揮劍自盡了。”
這下我也“啊”了一聲,吃驚的站了起來。鳳凰也氣得小臉通紅,攥緊了拳頭說不出話來。夏煙更是在一邊怔怔的流下淚來。
盧文煥沉默了片刻,接著道:“餘嬸孃既已身死,二房的主母起了疑心,便真找了個穩婆過來驗身,結果發現餘嬸孃竟然還是處子之身……想來是嫁來時她的丈夫已經病重,無法圓房。”
鳳凰這段估計是沒聽懂,憤怒的小臉上帶著幾分困惑。夏煙卻已經淚流滿面,嗚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