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嘉為防止徐望西再聞到那些本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氣味,下了謝熠的車後,她拿出包裡備好的香水,站在路邊噴了好幾泵。
此刻,她低頭聞了聞自己的手臂和衣服,潮溼的空氣確實讓香味更濃郁了,他覺得嗆也算合理。但他的態度實在令她不舒服。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邊嘉沒再說多餘的,這麼哄著自己進了浴室,還專門用了徐望西的洗髮水和沐浴露,心裡吐槽著,看他還能挑出什麼刺來。
她洗完出來時,外面依舊風雨如晦,太陽也在落下,屋內陰暗得厲害。
邊嘉按開床頭燈,暖燈撐開一小片光亮,她在床邊坐下,看著薄被下蜷縮著入眠的人。
她很早就發現,睡眠中的徐望西像一隻安靜乖巧的小黑貓,一側臉埋在枕中時,柔軟的黑髮會乖乖地垂搭在布料上。
他毫無防備時的五官,比平時刻意表演柔風細雨時的臉龐要更秀氣。
小時候他經常這樣在她面前睡著,十幾歲的梁童也總會像看睡美人一樣,趁著他不知情,偷偷地盯著這張臉看很久,看到自己莫名臉紅起來。
邊嘉輕聲問:“睡著了嗎?”
徐望西沒有睜眼,但白瓷一樣的手指向前探了探,握住了邊嘉放在床上的支撐她上半身的手。她順勢在他面前躺下。
不論是枕頭上,還是被褥上,不論是自己還有潮氣的頭髮,還是眼前人撥出的鼻息,到處都是那股曾經給她帶來過無可比擬的安全感的清冽的木香。
邊嘉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她反手迎上徐望西的掌心,小聲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眼前人依舊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但她知道他在聽,於是自顧自地問下去:“可以把我爸接出來嗎?接到家附近的療養院。”
徐望西睫毛顫了顫,終於緩緩睜開眼。
深灰的瞳孔長久地注視著她,盯得她不自在了,打算開口說“算了”的時候,他卻突然出聲了。
聲音像浸過冰水,但給出答案卻出人意料的溫情:“可以。等我腿恢復了,和你一起去接他回家。”
邊嘉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她沒想到他會答應,她是抱著百分之九十九被拒絕的預期問出這個問題的。
她半晌才說出話來:“……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徐望西把她拉進懷裡,臉埋在她的長髮間,低聲道:“沒騙你,會讓你們團聚的。”
他手臂收得很緊,彷彿一鬆手懷裡的人就會變成一縷空氣消失。
邊嘉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她沒有掙扎,人還處於一種懵頭轉向的狀態。
他……就這麼答應了?
*
週一晨會開完,葉辛讓唐羽寧和計墨在會後單獨留下。
這自然是邊嘉授意。
徐望西那日古怪的態度,在第二天睡醒後,隨夜雨一起蒸發了。
他像是失憶了一般,又變回那副黏人撒嬌分離焦慮症的模樣,還死活不承認前一天的自己有何異樣。
唯獨答應她接父親的事情,他肯定如初。
邊嘉理智的那一半大腦告訴她,接父親這件事,她需要準備一個備用計劃。
她和徐望西之間,靠真誠已無法完全說服彼此了。
信任於兩人而言,是賭桌上的籌碼。只要敢拿上桌,就要做好輸得一乾二淨的準備。
會議室只剩四個人,計墨任務最重,被邊嘉拉著坐在自己身旁,唐羽寧則坐在玻璃門附近望風。
時隔兩三個月,三人難得又見到邊嘉支稜起來的樣子,各個神色嚴肅,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邊嘉看大家精神抖擻,也信心十足,開口便是重點:“徐望西說要放我父親回家,但我怕他騙我,所以想請大家幫我做點準備。”
葉辛打斷:“等、等等——什麼父親?你不是孤兒嗎?”
團建泡湯,徐望西又每天跟在身邊形影不離,邊嘉一直找不到能和葉辛長談的機會,只斷斷續續地跟對方提起過被迫出國,又被限制自由的事情。家人那部分還一點都沒提過。
至於計墨和唐羽寧,兩人知道得就更少了。前者安靜地等著聽解釋,後者一臉茫然。
“……要從哪裡說起呢……”
大家都真情實意地為她擔心過,所以邊嘉決定也不再將疤痕遮掩太多。以當年的考試為起點,她把這些年發生的事,挑出重點,一股腦地說了一遍。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