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梁童的話,徐望西正在幫她拂淚的手一滯,眼中剛騰起的笑意立刻消散了。
他垂下眼皮和腦袋,胳膊也無力地垂搭在大腿上,頭髮因為剛才的一番折騰而亂糟糟的,整個人如一隻喪家之犬,又像一個犯了錯等待挨訓的學生。
放平日裡,梁童會將他拉過來,抱在懷裡,對著他的軟發一通亂揉,再出言安慰或逗樂幾句。
而現在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好一會兒,徐望西才小聲嘟囔道:“我不想去醫院……”
見梁童沒有回應,他抬起頭,稍微大聲些重複道:“我不想去醫院。”
視線相對的瞬間,兩個人同時怔了一下。
徐望西雙眼紅彤彤的,眼尾沾著一抹珊瑚色,淚水被噙在眼眶內,努力保持著不墜落。
而梁童低眉,悲傷、哀憐、倦怠和懇切全部混作一團,盛滿她原本明亮的雙眸。
他們在彼此眼瞳中照到自己,看起來都是那麼無助又狼狽。
徐望西幾乎是在央求:“過了今晚,休息過冷靜過,我們再好好談這個,好嗎?”
梁童沉吟片刻,要求道:“那晚上我要自己待著。”
見徐望西應下,她才又拿起棉籤和碘伏,示意對方轉過身去。
清創完畢,她細緻地將紗布敷在傷口上,用膠帶固定好,叮囑道:“睡的時候最好不要壓到。”
徐望西答得乖巧:“好。吃披薩嗎?我拿去熱熱。”
梁童收著醫藥箱,搖搖頭。
徐望西拿過島臺上的玻璃水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那喝點水吧。”
大概是累極了,梁童沒有多言,接過杯子,端著徑自上樓去了。
主臥仍是一攤狼藉,剛才的爭端歷歷在目,她找到裝在浴袍口袋裡的手機,轉身去了客房。
徐望西在一樓可以聽到樓上關門的聲音。後背還在隱隱作痛,他步至酒櫃前,取出伏特加,倒出半杯,直接喝下。
放下杯子後,他雙手撐著島臺邊緣,垂著頭,長吁一口氣。
再抬起頭時,他的臉已靜如死水。長指挑開披薩紙盒,他捻起一片,咬了一口。
確實涼了。
他把手中的食物重新丟回包裝盒內,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已至午夜。
梁童縮在被子裡,身體睏倦,但神經元還在興奮。她想起血,想起劫匪,想起槍支。
翻來覆去,躁悶不已,她支起身子,取過一旁的水杯,喝了大半。
涼水在身體內淌過,稍稍緩解了燥熱,她重新躺下。
這次睏意來得很快,不一會兒,梁童便覺得腦袋和身體都昏沉起來,像是在與床一起下墜,眼皮再也抬不起。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這種感覺有些熟悉,但容不得她細想,她徹底墜入夢境最深處。
……
梁童再睜眼時,屋內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窗簾沒有允許一絲光洩露進來。
明明感覺睡了很久,難道還是在半夜?
梁童在迷濛之中發了會兒呆,抬手去按床頭燈的開關,卻怎麼也摸不到。
她又去找枕頭下的手機,想打個手電筒,同樣摸了個空。
一陣摸索後,梁童意識徹底清醒,她索性坐起身,探身細細摸著周身的一切。
她順著床頭的軟墊探至一旁的牆壁,又摸到塑膠殼質感的東西,隨著“滴”的一聲,屋內瞬間通亮,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的眼睛下意識眯起來。
漸漸適應明亮後,梁童打量著自己所處的房間,整個人都懵了。
這根本不是她入睡的那間客房,甚至不是她記憶中家裡的任何一間房間。
梁童心中騰起不祥的預感。
窗戶被金屬百葉窗遮得嚴嚴實實,她找不到開啟它的方法,便朝房間門走去。
門倒是被順利開啟,走廊一片昏暗,她順著一路開燈,輕手輕腳地觀察著周遭環境。
這是一棟佈局完全陌生的雙層獨棟,內裡基礎設施齊全,有整套智慧家居產品。
屋內不止有書房、影音室,甚至還有健身房,房主似乎是把除了主臥的其他臥室都打造成了功能性房間。
冰箱內食材豐富,儲物櫃中應有的生活物資均有準備。
只是整個房內沒有陽光,所有窗戶都用同款金屬窗簾遮蔽,大門嚴絲合縫,同樣找不到開啟的方式。
屋內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品,一切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