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走到門口,從上官庭手中接過言璟的手:“來,么兒。”
她牽著言璟,慢步走到木桌旁,桌上放著一個竹製提籃,裡面是言璟與上官庭換下的衣裳。
“你們的衣裳都破了,我簡單給縫了幾下,你們看看,滿不滿意?”老婆婆拿起衣裳,遞給言璟,“哪裡不好,告訴阿孃,阿孃給你重新改改。”
言璟展開衣裳,看著上面顯眼的補丁塊,眼中泛起水光:“好看,阿孃的手藝就是好。”
老婆婆拍了拍言璟的背:“少打趣我這個老婆子。”
雖然她一輩子都在這個小村莊裡轉悠,但布料的好壞,她還是能分辨一二的,言璟這身衣裳,光是摸著便叫人覺得不凡。翻遍家裡的木櫃,她千挑萬選,挑了一塊顏色差不多的布料,小心剪下,細細縫了上去。
“年紀大了,眼睛手腳都不中用了。”老婆婆摸著補丁,嘆道,“從前傍身的繡工,也被丟得差不多啦。”
言璟辯駁道:“哪有,阿孃的手藝,是我此生見過的人中,頂頂好的。”
他推了推上官庭,問道:“是吧?”
上官庭點頭回道:“是,阿婆的手藝頂好。”
老婆婆被兩人哄得眼角皺紋愈發深陷,她把提籃裡的另一件衣裳拿給上官庭:“你們呀,一個個跟小嘴摸了蜜一樣,甜嘞。”
“好了好了,你們換上吧。”老婆婆提起提籃,向外邊挪步,“我去看看鍋裡蒸的白麵饅頭。”
言璟欲上前攙扶,但被老婆婆拒絕:“哎……別,還沒到走不動的時候,老婆子還能自己走,尚用不到你們,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屋裡只剩言璟與上官庭,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要脫裳換衣的意思。
作為‘地主’,言璟客氣道:“你先來。”
上官庭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衣裳,然後抬起頭,堅定地搖了搖:“不,你先。”
“什麼就我先,這是我家,你是客人,讓客人先來,此乃待客之道。”言璟一頓歪理,“再說了,泡溫泉時,你都偷摸將我看光了,我這不得連本帶利地看回來呀。”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欠我一回光身子,我沒叫你還兩回就已經很不錯了。”
上官庭蓋住言璟冒光的雙眼,無奈道:“不是偷摸,那時你睡著了,不幫你擦乾身子,你會著涼。”
“你可以叫醒我,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叫了……”上官庭通紅的耳朵,透露出了他的心虛,他撒謊了。
那夜,上官庭並沒有開口喚過言璟,甚至連要叫醒他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背過身,我們一同換。”
言璟扒拉下眼前的遮擋,答應得乾脆:“好啊好啊,我們一起脫。”
聽著言璟的話,上官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偏偏言璟又滿臉寫著真誠,好像還有點期待?
他甩甩頭,將亂糟糟的思緒甩出腦袋。
算了,就這樣吧。
面前這隻狐狸崽,牙都沒長齊,也做不出多壞的事,頂多像泥潭裡的蓮藕,心眼多的同時,裡邊還藏著黑。
上官庭親眼看著言璟背過身,隨即,他也背過身。
就在上官庭轉身的一瞬,原本已經背過身的言璟,又悄悄轉了回來,他盯著上官庭的後背,嘴角緩緩勾起。
目視著上衣褪下,上官庭寬闊且結實的肩膀一點點展露至言璟半垂著的眼簾之中,相較於因時常提劍拉弓而生出肌肉的雙肩,上官庭的腰身卻是十分細長,盈盈一握。
那些遍佈面板,大大小小,新舊交疊的傷疤,是戰場給他的印記,亦是榮耀。
言璟擦擦嘴角,暗暗嘀咕:真美呀。
在言璟偷摸轉身時,上官庭便已發現了他的小動作,若這點動靜都察覺不出,幾乎住在戰場的上官庭,早化成了漫天黃土中的一樁白骨。
但他沒有開口制止,想著言璟看兩眼便會覺得無趣,從而轉回身去。
可直到上官庭特意停下動作,等了半刻,言璟還是沒將身子轉回去,反倒盯著他的眼神,愈發炙熱燙人。
“你偷看。”
言璟掩耳盜鈴般地捂住眼睛,然後慢悠悠,一副巴不得被抓包的樣子,轉了一半身子回去:“沒有啊,是你偷看吧,我連眼睛都捂住了呢。”
上官庭拉上衣裳,將傷疤遮蓋:“我不好看,醜,別看。”
言璟放下手,反駁道:“哪不好看了,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