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帶進來吧。”張亦隆用手邊的冊子蓋住方案,示意於碩也坐下聽聽。
楊元標把幾人帶進來後,張亦隆想了想又讓少年侍衛們先把那個中年男人帶出帳外,特別交待了一句,一定看好。
然後示意楊元標把少年綁繩解開,讓他坐下說。
高田聽聞此言有些吃驚的抬頭看向案几後的年輕人,他在幫廚做飯時一直留心偷聽眾人的談話,知道這人是這支奇怪軍隊的締造者,是把這些註定要成為蒙古權貴奴隸之人重新變回人的神奇存在。
可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上看,只是一個笑眯眯的胖子而已,唯一讓高田心驚的就是真的很年輕,看著也就二十出頭,而且居然是一頭短髮!
“你叫什麼名字?”不等高田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就聽到案几後的年輕人溫和的聲音。
“我,我叫高田,是高家的護院家丁,今年十五歲,住在太平堡高家。”高田痛快的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張亦隆和於碩相視一笑,這少年還挺有意思。
“說說,為什麼要暗藏兇器殺人?”
“高安禍害了貴蘭姐!貴蘭姐自殺了!今天不殺他,等他回了口內,就再沒機會了。”高田垂頭喪氣的癱坐在胡床上,“就差一點了!”
旁邊的楊元標譏笑道:“我們仨人盯你半個多時辰了,你差的不是一點,是差的多了!”
高田抬頭看向身邊這個歲數只比自己大那麼一點點的同齡人,“你胡說!”
“他沒騙你,”張亦隆在看到少年偷藏短劍時就已經猜到他想要做什麼了,復仇只是諸多猜想中的一個而已,“你在伙房那裡偷藏短劍時就已經被我發現了,是我派元標一直盯著你的。”
高田吃驚的抬頭看向張亦隆,“張……張大帥,既然您當時看到了,為什麼還要等到我動手才抓我?”
“因為我好奇啊,”張亦隆笑了起來,“你偷藏短劍的原因不難猜,要麼是要逃回太平堡報信,要麼就是找誰報仇。”
“你身上沒傷,也搏殺的痕跡,所以你找我們報仇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是為了朋友,與其費時費力的審問你,還要分辨你供詞的真假,不如等到你自己動手。”
“給你半柱香的時間,你把事情講清楚。”張亦隆指了指一個放在案几上銅香爐,上面插著一支已經燒了一半的薰香。
高田彷彿抓到救命稻香的溺水者一樣,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實際上,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是護院家丁有機會到後宅附近巡夜,一來二去就認識和高貴蘭,可直到高家舉族南遷,二人實際上也沒說過幾句話,只是高貴蘭偷著給他塞過幾塊後宅才有的精細糕點。
高家舉族南遷後二人的接觸才多了起來,卻也沒有太多的交集,直到遭遇馬匪前的一晚,高貴蘭找到了高田並把身上最值錢的飾品打了個小包交給了少年,然後就失蹤了。
高田是在第二天才發現高貴蘭失蹤了,而且和高貴蘭親近的幾個丫鬟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躲閃。就在遭遇馬匪的當天,高田這才找機會問出了真相,原來高貴蘭在前一晚就割腕自殺了,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和遺書。
但與高貴蘭最親近的幾名丫鬟悄悄告訴高田,她們有理由懷疑就是高安當晚禍害了高貴蘭,這才導致了高貴蘭的自殺。因為自從離開太平堡之後,高安就直接盯著高貴蘭不放,只要不在馬伕人的視線之內,毛手毛腳都是小事,不只有一個丫鬟看到高安在四下無人時強摟過高貴蘭。
高貴蘭向馬伕人哭訴過,只不過一個丫鬟和二管家在馬伕人的心中誰輕誰重,不問可知。
更讓高田認定高安就是兇手的,是自從遭遇那一晚後,高安有意躲著少年,連眼神都不敢與少年交匯。在此後兩天之中更是始終跟在高象先等人身後,讓高田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眼看著高安就要跟著高志節一起回到口內,再不下手就真的沒機會了,高田實在忍不了,這才決定冒險一搏。
聽完少年的講述,張亦隆沉默了一會兒,問了一句:“那你知道在我們振威軍的營地之中,私自殺人是什麼後果嗎?”
少年抬頭,笑容平淡,“大不了就是一死唄,跟你們上戰場是死,回到口內我殺了高安還是個死,早死晚死而已。”
張亦隆緊接著又問了一個問題:“就算他真的就是兇手,就算你殺了高安,可高貴蘭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這麼做又有何意義?”
少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一字一句